重凌皮笑肉不笑,目送三人出了小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若连夜离开妖界?”绕出几道回廊后,绯衣建议。
“不抓睥睨金足兽啦?”魈夜挠挠耳朵。
“这都什么时候了!”绯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扭曲。
回到魔界已经半年有余,受到妖界的影响,每次松子提刀做饭的时候都要跟那些食材说半天的话,什么白菜萝卜山鸡野猪都先问问,你是不是妖啊?我今天中午吃了你可以吗?每问一句都要凑着耳朵等一会,确定没有回应,不是已经修炼成妖食材才动手制作,那些早早来等饭吃的小魔怪见松子出去一趟后回来做饭都有了这个流程,还以为是某种仪式,在旁边安安静静候着,一脸虔诚。
这些天闲来无事,绯衣按惯例,准备继续外出去寻找誓言之子,五界众生,轮回最快的是人界,毕竟人族寿命很短,却又数量众多,几乎顶得上其余五界之和,习惯性,绯衣都是先从人界入手,再逐一排查。
转眼秋末就是要入冬了,傍晚的太阳已经失去热度,幸而人界总是那么热闹非凡,下午的集市才结束,这掌灯的时候,夜市又开始了。
绯衣来到熟悉的地方倚下,吉香居酒楼的楼顶,断断续续的人声传进她耳朵,绯衣挪了挪脚,把青瓦移了个小缝,底下那人说话的声音清晰了许多:“诸位不知,虽说一主二侧同天进门,但是当晚景太子睡在何处,这可是秘闻。”这声音明显是压低了说的,但是止不住说话者想要炫耀的八卦劲,附近几桌的都能听见。
绯衣每次来人界寻找时都会来这酒楼,这酒楼在皇城最热闹的上京街中心地段,南来北往的旅人,闲来无事的贵人,都爱上这摆一桌,要得到最新消息最猛八卦,来这听一耳朵就全知道了,绯衣觉得屋顶这处脊角很是合适,雨淋不着,风吹不到,还聚声音。
但是这次绯衣斜倚在这,总觉得不舒服,如芒刺在背,她左右环顾并未发现端倪,便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楼里的八卦上。
那人话音一顿,看见周围几桌的都飘来探究的目光,他犹自喝了口茶,摸摸下巴,把众人的好奇心吊了个够,才又继续说:“当天从侧门还抬进了一顶小轿,景太子最信任的通将军亲自押轿,没几人知道,连当今这位都不知道。”他抬手朝天上拱了一拱,周围的听客明白,他意思是当今圣上,“傅老爷子鼻子都气歪了,他那嫡亲嫡亲的宝贝孙女,进了府到现在还独守空房呢。”
“辛家那小姐才名远播,景太子不是最重学问了么?”
“咳,你老婆也有才,你最宠的不也是西院那个。”
“此言有差,最宠的是前天夜里新收的那个,为啥昨天叫他不出门,累的,哈哈哈哈~”底下的谈话开始污言秽语。
绯衣心里明了,这是在说景太子娶妻纳妾之事,一晃竟过了一年了,上次来人界还被当做是来选妃的,现在景太子的婚事都已经办完了。
“你还没说呢,那顶小轿里抬的是谁啊?”旁边的吃瓜群众不肯罢休。
“满花阁,知道吧,头牌,梨花带雨,梨花姑娘!”
众人哗的一声炸开,神色各异,议论纷纷,花满阁是京城最大的妓院,里面的姑娘都以花命名,也是所有妓院里,档次最高的,有传闻,花满楼里的姑娘,不仅能唱能跳,还各自有绝技,有来自苗疆会使毒的,有来自西域会舞蛇的,只要银子到位,想要啥样的姑娘都有。
这个梨花姑娘是最近半年才挂牌的,一跃就成为满花阁的头牌,想要约她那是相当的难,具体绝技不知道,可就一夜之间火遍京都,这会子说是抬进了太子府,也不怪搞得那么神秘了。另一方面来说,凡是肯抬红尘姑娘的,就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也要考虑再三,这太子却在大婚之夜把梨花抬进府,不顾声名,还夜宿了她处,只能说她手段实在了得。
夕阳的一抹残红被天际云层吞没,各家店铺纷纷点起了灯笼,暮色中,绯衣想起去年在钦天监奉常水寒处听见的那个消息,太子纳妃,这么隆重盛大的皇家盛事,来贺的使臣、藩王数以百计,没有一人发现明帝有异,这景帝一手操作,办得滴水不漏,可见也不是沉溺于女色的草包饭袋,绯衣随即想到,只怕这背后冽汐出力不少。
人界的帝王权术,改朝换代,绯衣没有兴趣,虽然感觉宁冽汐这一党野心勃勃,阴谲诡异,但是绯衣并不关心,她这么些年来,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转世的凤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