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难州紧紧盯视着他。他在掌柜的带领下坐了下来,一任两名女子点菜,菜色十分丰富,他却要了一壶西湖龙井,缓缓啜饮着。女子们和他说话,他也不甚理会,有种厌倦的感觉。他淡淡的凝望外的蓝天,飘然出尘,与嘈杂的酒楼划为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时他似乎察觉了众人对他的注意,目光梭巡了一圈,所有人在他冷峻的眼神下不禁瑟缩着低下头,都感到这衣白不沾尘的公子似乎有种如王侯般傲然高贵的气势,令人不敢亵渎。那白衣人的目光在寒难州身上停顿一瞬,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漫不经心的转移视线。
这时,整个酒楼都十分安静,显出画眉的叫声分外悠扬,白衣人用手支着颚。因为他显得不太有精神,有些懒洋洋的,更显得他俊秀出奇的脸庞优雅如流水。在他凝视着自己时,寒难州倒抽一口气,忽然觉得窒息。
忽然,一连串淫秽的大笑声传来,众人向发出笑声的来源投以嫌恶的眼光,但随即都垂下了头。
出声者是九皇爷府中的唐总管,前些日子,他调戏一名卖唱的姑娘,有几个看不过去的江湖人打抱不平而给砍了一条胳臂,这下子,没有人再愿意招惹他们了。
那人笑完,起身走到白衣人身旁,“小兄弟,你长的真是俊的赛过大姑娘啊。”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想触碰对方的脸。他身后所有的从人都跟着淫笑起来。
白衣人连头都懒得抬,他侧身避开那人的手。“我旁边这两个女子长得也勉强,你去调戏她们吧。”他有点不悦,早知道要傲神宫分堂的人先来清场,把这些不相干的人赶走。
“你……”韩晚楼登时气窒。还未及抗议,那人已经笑道:“咱是九皇爷府中的人,九皇爷喜欢的可是兔儿爷,两位姑娘长得再美,九皇爷也不会看一眼的。”
他笑着凑的更近,细细端详侯雪城的脸孔。“今儿运气好,碰到一个顶尖的货色,带回去献给九皇爷,有的我好处。兔儿爷,你若服侍九皇爷舒服,将来受宠了,可别忘了分我一份。”
侯雪城眼中闪过一道煞气。“你说谁是‘兔儿爷’?”
他的声音极低沉,有着说不出的阴森及寒冷。随着这声问句,整个“迎宾楼”忽然都感到一阵寒气笼罩在空气中,每张桌子上的碗盘都叮当响了起来。在众人的惊怖战栗中,所有杯盘都漂浮起来。
迎宾楼中一片慌乱,有尖叫的,有哭闹的,都以为是大白天闹鬼了。那九皇爷府中的总管看到这人功力如此高强,已然吓得屁滚尿流。
他当然知道高低,算是见过世面,明白碰到了扎手货。一时双腿抖颤,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位爷……爷……”连牙齿都打颤了。
侯雪城看也没看他,韩晚楼已经抢先叱道:“还不滚!”
她知道侯雪城忍着没动手,是因为朱靖苦口婆心,口提面命的要他别乱杀人,否则这人早就身首异处。
韩晚楼吃吃娇笑起来。“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咱们哪里是你能惹的人?滚一边去吧。”她和朱浣花两人都笑的花枝乱颤。朱浣花更是以崇拜的眼神盯着自己兄长的师叔,真的好了不起呀。
唐总管立即转身想逃,回头正好看到坐在一边的寒难州,登时大喜。这可是自己人,九皇爷的左右手,“大罗府”的府宗,号称南七省的一片天。这兔儿爷再厉害,可也抵挡不了寒府宗的一招半式!
他又得意的煞住了身形,大摇大摆的走到寒难州身前,拱手道:“寒当家的,您在这?”
寒难州毫无表情。“有事吗?”
唐总管邪笑道:“寒当家的,这兔儿爷是咱九皇爷看上的货色,咱想请他去见见九皇爷,给他荣华富贵。而他竟敢抗拒,实在太不识相,还望寒当家的能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好歹。”
寒难州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你家九皇爷养的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九皇爷只是利益上的共同体,你别想左了,这种拉皮条的事儿,你这狗奴才去做就可以,别拉我下水。”
韩晚楼和朱浣花忍不住娇笑起来。“侯公子,这人真是狗奴才,舔别人的靴子,舔到狗屎了。”俩人笑的花枝乱颤,前仰后伏。
唐总管大怒,“你……你们……”他气的说不出话。寒难州不在理会他,走到白衣人桌前。“是你?”他轻声的道。“侯,雪,城?”
侯雪城瞧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快一年不见了,原来你还活着。胸口的伤那么快就好了?我以为你至少要躺个一年半载。”
“之前你带着面纱,我差点不敢认你,不过你那双眼睛可真瞒不了人。”寒难州也不以为杵,只微微一笑。“你这掌伤得我很重,若不是‘大罗府’有密藏的神丹,的确可能还躺着。……怎么来了京城?来看庆王爷吗?”他专注的盯着侯雪城,竟然看也没看旁边的两个贵族仕女。
侯雪城也没想到要给他引荐身旁之人,只是觉得奇怪。“我伤你那么重,为何你还和颜悦色的和我说话?你难道不记恨?胸襟那么宽阔?”
寒难州微微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也没有什么。不过你来到这里,算是九皇爷的地盘,须得小心才好。”他看着侯雪城只喝茶不吃东西,不禁奇怪。“你为何不吃点东西?这里的食物很有名的。”
“我从不与人同桌共食。”侯雪城显然对他失了兴致,栏望向窗外。等到身旁两名女子用完膳食,便将银子放在桌上,迳自转头离去。
朱浣花有些过意不去,看着寒难州愕然的神情,轻声道:“这位爷是侯公子的朋友吧,他脾气就这样的……”
寒难州笑道:“是了,我本该知道的。你们出来逛市集?”
韩晚楼急着跟上侯雪城,忙一拉朱浣花,“是啊,我们要去采买些东西,顺道拉着侯公子出来走走。你有事找他,就一道走吧,不然等会儿侯公子就走的不见影儿了。”
出了酒楼,侯雪城果然没等着他们,三人急着寻找,却在一处大宅前看到侯雪城伫立的身影。韩晚楼连忙抢上,抱怨道:“你怎么回事,也不等等我们?不是说好今儿陪我们的吗?”
侯雪城听若未闻,凝视着宅院。“这是哪户人家?”
韩晚楼莫名其妙,看来看去,也只是寻常的大户人家,有何惊奇之处?她也不认得这是哪户人家,看向身旁。朱浣花一向很少出门,也摇头表示不知。
寒难州见多识广,“这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商‘罗记’的店面,有‘皇商’之称,衣裳的做工和剪裁都精细,是皇上御定的布行。宫里有点身分的妃子都穿这家店剪裁的衣裳。你对这家店有兴趣?”
侯雪城没回话。只是盯着门口的旗帜。寒难州道:“那面旗子就是有名的‘罗帜’,上面双龙的图腾就是他们的标记,在所有出品的衣裳上都会绣上。他们算是老字号了,已经屹立三十几年,不过工钱非常贵,订一件衣裳要五千两银子以上,一般只有王公贵族穿的起。怎么了?”
侯雪城终于转头看他一眼。“为何只有王宫贵族穿?寻常有钱些的商人或地主也穿的起吧?”
寒难州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