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宁和章含樱果然都沉默了,或瞪眼,或捏拳,显然都还憋着气。
章明樱溜了她们一眼,指尖绞绕着帕子,状似无意地长声一叹,道:“总不能……上那花宴上去搅和吧?咱们也没这胆子啊……”
“怎么不能!”汝宁似是被提醒了,“啪”地一拍桌子,“怎么说,我也是咱们北颐名正言顺的公主,去参加我自个儿皇祖母举办的花宴,有什么不行的?”
章含樱也似被提醒了,右拳一垂左掌心,站起来道:“公主说得对,咱们也是皇亲国戚,凭什么不能去?她越是拦着,我就越要过去。不是不让我们好过吗?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两人一拍即合,转头便凑到一块,商量到时该怎么做。
章明樱垂着八字眉在旁苦苦劝说,可越劝,她们就越来劲,最后干脆把她推出屋子,不给她机会说话。
章明樱长吁短叹,皱着脸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边说边拿帕子抹泪。
可掩在帕子底下的一张嘴却是高高翘了起来。
自打花宴和比武招亲的日程都确定下来,永春园上上下下便都忙活起来。凡是园子里的人,每日都起早贪黑,忙得脚不沾地。
因着人手实在调派不开,太后还把窃蓝和银朱从铜雀台调了出来,专程照顾元曦起居。
而元曦作为这次花宴和比武招亲的中心,反倒空闲下来。终日不是在屋里绣花,就是去园子里闲逛散心。几日“游手好闲”下来,身上倒是丰腴起来,小脸也嘟起两团,即便素着容颜,也比上妆时多了几分少女娇憨。
当然,这般清闲的除了她,还有那两位。
太后有言在先,说为了公平起见,凡是要参加这次比武招亲的选手,都不得提前入园。即便那人是她的亲孙子,也不例外。甚至还特特将元曦住的小院院墙,给重新砌高了两尺,墙根底下还偷偷拴了狼犬。
据说,还是唐逐提议的。
这事,元曦本来并不知晓。
直到某天傍晚,传闻中遇神杀神、遇鬼斩鬼的云中王殿下,被几只狼犬追得满园子飞奔,嘴里还不忙骂骂咧咧,说什么:“姓卫的,你给本王等着!敢这么诓本王,本王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走……啊!!!”
一声哀嚎,绕梁三日都是少的。宫人们每每提及,都能捧腹笑出泪花。
至于卫旸是如何知道,她院子墙底下有狼犬的,元曦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自从那日她住进永春园,卫旸就再没在她眼前露过面。这状况,倒莫名像是回到了从前,自己就刚随他进宫那会儿。若即若离,叫人浑身不爽。
果然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后还让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这还怎么给?
元曦冷哼一声,也懒怠再去想他。
料着这几日,连瑾“身负重伤”,应当也不会再来扰她休息。如此,她应当也能清静几天。刚好今日天色不错,她便忽发奇想,去园子里的澄湖中游船。
主仆三人收拾好东西,即刻出发。
也是凑巧,刚出门,元曦便撞见了提着鱼竿和鱼篓,从澄湖回来的唐琢。雪青色直?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端的是一副清风朗月的俊秀之态。
瞧见元曦,他笑起来,唤了声“郡主”,眼梢余光往后瞥了瞥,不动声色地问:“郡主这是要去泛舟游湖?可需要在下陪同?”
自然是不要的!
因着幼年的经历,元曦对陌生人都天然保持一种戒备。除却当年一时脑抽,在野狼谷牵住卫旸的衣袖之外,十多年来,她还从没主动跟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单独相处过。
那日唐逐的提议,她虽接受了,但却并没有想过真要寻求他的帮忙,也并不觉得自己真有这需要。
客客气气地颔了下首,元曦笑着拒绝道:“多谢世子的好意,曦和心领了。可惜不凑巧,这次我让宫人备的画舫小了些,恐怕没法再搭乘第四个人。”
唐逐挑了下眉梢,道:“那在下失陪了。”
微微点头,他信步继续向前,同元曦擦身而过,步子却是越来越慢。
见他没有过多追问,元曦稍稍松了口气,拉着窃蓝和银朱继续往渡口方向去。然还没走两步,她便看见渡口边,正忙着张罗人牵画舫过来的连瑾。
像是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元曦头皮都发了麻,想也不想便转身往回疾走。觑了眼林荫小道上渐行渐远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渡口,她一咬牙,一跺脚,出声喊了声“唐琢”,干笑道:“其实……呃……其实,我可以换一艘稍微大一点的画舫的。”
唐逐忍不住低头“嗤”地笑出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懒洋洋地吐出一个字:“好。”
第45章画舫
要说这段时日,谁最难熬,那必然当属连瑾无疑。
他身份特殊,又格外敏感,想在人家的地盘有所作为,争取小丫头的心,本就大受局限。况且眼下还有两个搅屎棍,一个在外干扰他的判断,一个在内断绝他的消息,他越发难以发挥。
想起前两日,因为自己急于求成,听信了卫旸的鬼话,大半夜又是钻狗洞,又是翻高墙,累得够呛。最后没抱得美人归也就罢了,还被狼犬追了一整夜,两条腿到现在还酸疼不说,面子还全丢光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日后还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