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我用尽力气大喊:「殿下!!殿下在哪?」朦胧中,我看见母亲讪讪收回收手去,难道……
我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皮越来越沉,一旁的窈絮大叫:「殿下在来的路上,婢子这就去迎,娘娘您用力!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啊!」
那产婆急得满头大汗,急切之下,伸手摁在我腹上。
剧痛包围了我,一声凄厉惨叫响彻殿内!
我要死了吗?不,我绝不能死,我死死咬着唇,口中一片血腥之气。鼻尖却嗅到了强烈的药物气息,那催产的汤药正由宫婢交到母亲手上,母亲捧着药碗,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滴入碗中:「女儿,喝药吧……」
产婆将我扶起,母亲即将走到我床边时,远远奔来一人,在我臂上狠狠拧了一把。
是窈絮。
她满脸是泪,跪下身子在我耳边说道:「三小姐就在东宫,她与太子一起,小姐,您必须熬住啊!」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下一瞬,疼痛再次潮水般袭来,扭曲神情。在绝望的痛苦中,我终于清楚知道,在这宫城中,除了我自己,无人可仰仗。我死死攥着窈絮的衣袖,手上青筋暴起,咬牙说:「催产汤拿走,我、我要自己生!!」
那产婆尚在一旁战栗,我死死瞧着她:「帮我!我与孩子如果有事,皇家的雷霆之怒,你和你的九族承受得起吗!」
挣扎了许久,午夜时分,我终于生下孩子,是个男孩。小小的婴儿红着脸,窝在明黄襁褓里哭的响亮。在欣喜之后,后怕爬上我的心头。
母亲抱着孩子,小心道:「我抱住去给太子看看。」
我微微点头,无力感布满全身。至此时,窈絮竟脱力坐到地上去。鬼门关前,与我一条心的不是我的夫君、母亲,而是伺候我多年的窈絮。
我推说自己要休息,屏退众人,独留下窈絮,「窈絮,将适才你看到的,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窈絮说:「您生产这样危险的事情,太子却不见人影。我在东宫遍寻不至,最后沿着长廊找到了太子书房。守门的是太子身边的文澜,您曾施恩于他,所以他见我来了就向我示意。书房里是……」
刺骨寒意涌上心头,窈絮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你继续说,鬼门关我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熬不住。」
「三小姐在书房里,与太子行苟且之事。」
我忽然笑了。笑他们,也笑自己。岑漪澜啊岑漪澜,你自视聪明,却掉以轻心,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几乎为萧礼搭上性命,而他,却在我生死关头,与我的亲妹妹搅在一起。好一个夫君,好一个妹妹!
窈絮劝慰道:「太子妃,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有皇子傍身,您的福气都在后头等着呢。」
室内安静,落针可闻。
好一阵,我收回思绪,看着眼前形容狼狈的窈絮,在明珠辉映下郑重许诺:「窈絮,为了你的忠心,我绝不负你。皇后身边有两大宫女,一个绿蜡,她在宫中的体面你是看见的;另一个碧翡,如今也出宫嫁了人。我会让你的余生,远胜他们二人。」
4
偌大的殿内沉水香浓郁,熏得人昏昏然。
自我入宫来,这是与棋玉第一次见面。只是出嫁了到底不同,在家时,我们姐妹平起平坐。如今却是我坐着,棋玉在脚边跪着。
她原本就是娇怯美人,如今更是清减。
我微微弯腰,指尖挑上棋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好一张美人面,我低念:「花明月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这本是前朝好事者所作之词,巧的是,描述的也是妹妹与姐夫之前的情事。
棋玉脸色一白,死死咬住了花瓣一般柔软的下唇。母亲就站在一旁,见此景后劝道:「漪澜,是我不好,是我将你妹妹领进来的。」
我似笑非笑,转向母亲道:「岑家三个女儿,长姐未出阁前打理家事,素得父亲看重。棋玉从小体弱,又生的美貌,得您偏疼。我无才无德,不得父母欢欣本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再愚笨,也是您的女儿,我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您为何将棋玉带入宫来,同她的姐夫拉拉扯扯,往我心上捅刀呢?」
母亲不敢看我的眼睛,别开脸去。
我笑:「还是母亲想着,若我熬不住死了,凭着棋玉和太子的私情,她就能进来坐我的位置,总归太子妃还是岑氏女,我生的孩子,也得叫棋玉一声姨母不是?」
「漪澜!」母亲低喝,眼中涌上失望。可惜啊,我已不是从前不受宠爱的岑家二女,为了赢得父母的一句赞赏而费尽心思,她的眼光如今已不再对我产生影响。家族在我与棋玉中放弃了我,选择了棋玉,我又何必眷恋他们。
「母亲觉得我说的难听了?那我不妨告诉母亲,这难听的话我说得出,难听的事我也做得来。」我啜一口茶:「母亲还是先出去吧,让我与棋玉单独聊聊。」
窈絮上前来扶住母亲。她被簇着向前走,临出门之间犹在回望,呼唤我的名字,我置若罔闻。殿门开启,一霎渗进的光线又很快被闭合的殿门截断。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