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谨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东西仙分明是笑纳了,怎得这会子竟然翻脸不认人!
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难以名状的恐慌中,对付奉舶司和地方官场时又是笼络又是分化又是打压的那些手段伎俩全都记不起来了,好容易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咳,,都是底下人不懂事混说一气,让小张大人见笑了”
话还没说完。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震天喧闹。一时间,不论是正纠结怎么组织词句的秦怀谨和马芳,还是沉吟如何询问马芳之前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的张越,都回过了神来。就在这时候,门帘一动,一个人竟是如同滚的葫芦似的仆到在地,紧跟着窜进来的两个人则是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摁住了她。
“放开我,我要见驿承!我是被拐子拐卖给那些番人的,我要回!”
“住手!”
听到这尖亢的女子声音,又见那两个驿丁模样的汉子揪着人就想往外走,张越不禁想起了网刚马芳的话,立刻出声喝止。一旁的秦怀谨也没想到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竟然是个大姑娘,便顺着张越的口风卢道:“赶紧住手!真是反了,这是行么地方,岂容你们乱闯!”
说话间,门帘再次被人高高打起,紧跟着进来的却是一个肤色暗沉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她平素直闯惯了,却没料到这儿还有别人,认出秦怀谨,她吓了一跳。慌忙行礼。又赔笑道:“妇人不知道秦公公在这儿,着实冲撞了。这就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带下去!”
见那个少女身穿蓝布衣裳,鬓鬟散乱,此时正在死命挣扎,张越少不得看向了马芳。面对这询问的目光。马芳不觉头皮麻,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不关小的事。这牙婆详号徐大牙,常常和番人做买卖,那些番王都喜欢中原的女子,每次使节过来,少不得从她那里买上几个绝色丫头回去。这丫头就是徐大牙专程来送给这里的几个占城使节的。”
为番人采办中原女子?原本已经猜着多半脱不了人口买卖的张越顿时眉头大皱,他很清楚,一旦海禁大开,必然有在中原活不下去的人打起往海外寻活路的主意,这也是后世那些殖民国家常用的办法,因此早就预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往海外流亡是一回事,把本国人卖到海外又是另一回事。别说大明律例对人口出境原本就有诸多限制,就是没有,他也决不会容许这种天底下最恶的买卖。
秦怀谨见张越脸色阴沉,立时知道这位恐怕要插手此事。虽则觉得张越小题大做,但他也不愿意放过这示好的机会,连忙吩咐左右随从的小太监上去把那少女带上前来,又和颜悦色地问道:“咱家问你,你既然说是拐卖,是谁人卖的你,你是从哪里来的,姓甚名谁?”
“哎呀,秦公公。你怎么信这个小丫头信口雌黄小妇人也不是头一天当牙婆了”
“你给我闭嘴,咱家没问你的话!”
秦怀谨没好气地喝了一声,又看向了面前的蓝衣少女。这时候,地方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下子,屋子里有的人不耐烦,有的人皱眉,有的人摇头叹气。如那徐大牙则是急得直跳脚。好一会儿,蓝衣少女方才抹了抹眼睛。抽抽嗒嗒地说:“民女是琼州府澄迈县的人,因家境不好,常常在外头干活。结果一凡下沾会时和人失散,稀里糊涂被“个妇人哄了出来。后来百刁们州府,就是这个牙婆买了,转手就带了到这里来,说是要卖给番人。
民女就是死了,也绝不要落到那些番人手里”。
张越深知琼州府多黎人,其中那些峒和土舍足可比拟中原地主,但管辖下的众多黎人却极其贫穷,于是卖儿篱女的事情必定不罕见。只是,这少女汉话流利,而且瞧着更像是汉人。因此听完话,他便问道:“既然说是琼州府澄迈县人,那你姓什么叫什么?”
“民女家住澄迈县城东五方街。在家中排行第九,大伙都唤九娘见上前的秦怀谨和张越都盯着她瞧,她不禁有些慌张,讷讷解释道,“大人恕罪,澄迈县乃是汉人和熟黎杂居,不得尊长之命,民女不敢泄露姓氏名讳,否则回去叔叔婶婶非打死不可。”
张越沉吟片刻,遂向那脸色阴沉的集婆徐大牙问道:“她说的可是真话?”
徐大牙原就觉得秦怀谨过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着实蹊跷,刚刚听到马芳称张越大人,知道这也是个官,于是越赔了小心:“大人,小妇人也是从别人那儿买来的她,这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还到衙门立了券书。怎能凭她空口白话就说是拐卖?小妇人这牙婆买卖也不是一两天了,每年卖出去的奴婢至少有百八十,从来都是清清白白,”
情知如今今天这坐实了是往番外的人口买卖,张越正觉得烦躁,此时一下子抓到了徐大牙的语病,他立刻把脸一沉,厉声喝道:“住口!朝廷有律例,所谓奴婢,只给勋臣贵戚官员士伸,从没有给番邦国王使臣的道理!”
见这牙婆唬了一跳,他又冷冷地说:“再者,倘若她是良民,你这便是卖良为贱,该当技一百、流三千里。至于私卖给番人,那更是等同人口出境罪。按律当绞!先不论她是否遭过拐卖,单单这私卖番人这一节。便是罪无可恕!”
张越本就是当过县令同知府承等等地方官,这大明律背得滚瓜烂熟,见徐大牙双膝一软,骇得跪了下来,他便一字一句地说:“但凡拐卖良人与良人子女、不分已卖未卖,一概边卫充军。若卖至三口以上及再犯者。用一百斤重枷枷号一个月,其余照前罪技责流配。至于三犯。则是极边卫分永远充军。刚刚你既说做熟了这生意,别说三口,就是三十口三百口,恐怕也是有的吧?”
秦怀谨原本只是打算在张越面前做个样子。威逼了那徐大牙服软走人就行了。此时听张越这一条条大明律从口中透出来,他渐渐觉得心跳得飞快。再看左右诸人,他竟是看到人人都低垂了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渺茫的他干脆撒手不管,只顾着在那儿咬牙切齿思量日后该怎么办。
“大人明鉴小妇人只是个小小的牙婆。绝对不曾掠卖人口!小妇人不懂这么多律法,只是跟着别人一样行事,广州府干这个的人多了,而且”
瞅见张越神色冰冷,徐大牙自然是极其惊慌,咬咬牙正想攀扯其他人,实在不行就把身后的靠山说出来压一压这今年轻的官,却看到张越已经是缓步走到了身前。跪在地上的她只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很是碜人。到了嘴边的下半截话竟是吞了回去。
“我如今尚未上任交接,自然还管不的你。但既然给我撞上了,少不得要管一管这件事!来人,把人带上,去布政司!”张越说着便转身对秦怀谨一拱手说,“今天幸会秦公公,只是眼下没功夫再多叙话了,殃日我再登门请教!”
看到张越当先出门,他身后的一条大汉上前老鹰捉小鸡似的拎起了浑身瘫软的徐大牙,另一个则是客客气气地对那个自称九娘的少女做了个手势,几个人须臾便走得干干净净,秦怀谨只觉得心头一股凉气直冲了上来。张越的狠辣他自然听说过,可从前据说都是先软后硬,从来没有一上来就摆出这幅强硬态度,莫非是此次成了封疆大吏,所以越霸道了?
“算了。管他呢,咱家自己的前途还没指望,何必去想别人如何!如今广东布政司就他这么一个左布政使,右布政使项少渊病得几乎不管事,还有谁抵得住他?至于番人”那些个家伙更是不顶事!咱家自己的事最要紧。可是该怎么办?”
好端端迎接上司,却只迎到了家眷,上司本人竟然去了怀远驿,布政司的属官自然上上下下都有些犯嘀咕。然而,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两个时辰之后,张越虽然到了,但一同带来的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听清楚缘由之后,左参政徐涛松了一口大气,心里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