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听说秦筝要去开罗电影节,龙天翔还笑,“那个电影节有什么去的意义?它当年是世界三大非竞赛电影节之中的第二位,所以世界各国的电影公司还派些有重量的影片和演员过去,反正也没有什么竞争。1991年增加了竞赛单元之后,重量级别的电影公司和电影人就不是很多了,大多都是西方电影公司拍摄了古埃及题材的影片才会送去参展。星海怎么会让你去?”
秦筝倒是摇了摇头,“虽然这个圈子里人们是追名逐利的,但是去了总归能学点东西。看看人家都是怎么运作的。”
龙天翔回头翻了翻行事历,微微皱眉,“我这几天正好有点重要的事情。你的机票要不推迟改签吧,我明天把这些事都推了,后天一早咱们再走。”
秦筝一怔,“咱们?”
龙天翔郑重点头,“当然是咱们啊。难道你让我放心你一个人去?”
秦筝笑起来,“傻瓜,这是公事,不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啊,还有公司的同事呢。你跟着我去算是怎么回事啊,且不说皇天跟星海还算是竞争对手,单说你为我推掉那么多公事就也不对啊。”
秦筝笑着用手指戳了龙天翔额头一记,“难道你要你公司员工和合作伙伴暗地里骂我呀?你好好工作你的,我跟公司同事好好去忙我的,啊!”
龙天翔还想说什么。秦筝转身瞪眼,“还说我是领导呢?领导的指示还敢回嘴?”
龙天翔只能委委屈屈地扁了嘴,双手高举做投降状,“好,我同意。”
秦筝转身进房间收拾,方才在龙天翔面前强撑起来的笑容已经尽数垮掉。心仿佛被一段毒藤密密匝匝地缠绕住,毒藤的尖刺一根一根地刺进心房里,只要呼吸便会一下一下地疼。
他究竟去了哪里?他是否安好?
一直说要离开他,一直说要远远地去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一直是要自己主动地走,想要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他。可是这一次却是他主动地离开,是他将背影留给了她。不过短短几天,她竟然已经这样失魂落魄。
翌日与秦筝一同踏上飞机的是公司宣传部的男生小孟。平时彼此不是很熟悉,只是点头之交,所以秦筝上了飞机之后索性戴上耳机小睡。她不是刻意跟小孟拉开距离,是真的需要补眠。且不说孕妇都嗜睡,昨晚上她辗转一晚无法安眠,今天是真的有点精神不济。再说10个小时的飞行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因为班机是飞往埃及的,所以飞机上有许多是去埃及旅行的人们。空中小姐便用扩音器给大家介绍埃及的风土人情,还说这个季节去埃及,气温是很合宜的。这个时候开罗的平均气温大致在8~20℃,相比于那个沙漠城市来说,正是难得的清爽。
秦筝不由得想起当年,她看《尼罗河的女儿》、《天是红河岸》,便对古埃及充满了神往。大学里又偶然看过一本漫画,故事里讲的是,一个学美术的女孩子给导师做助理,导师是国内著名的画家,妻子早亡,他唯一的兴趣就是收集年轻的女孩子,然后在曼珠沙华开得火红似火的季节里带着年轻的女孩子回到他的故乡,将年轻的女孩子的胴。体画在屏风上。
女孩仰慕导师的才华,便甘心成了若干个“屏风女孩”之一。但是导师并不爱她。在曼珠沙华摇曳如火的季节里,女孩在导师古色古香的故宅里看见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坐在廊檐下偷偷地在画她的侧影。
在导师的笔下,她这是僵硬的、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屏风女孩,可是在那男孩的笔下,即便只是潦草的素描,她也看懂了那孩子凝于彼端的感情。
那个男孩是导师的儿子。同样才华横溢,却被导师憎恶和疏离,并且不允许他作画。女孩与儿子渐渐相爱,结果被导师发现,导师愤怒中燃起漫天大火,想要烧死这一对小恋人……
那时候秦筝看了这个故事便会觉得很心痛。那个女孩夹在父子两个人的爱情里,虽然从旁观者的视角可以随便丢掷一个批评的词汇出去,说她乱。伦或者是如何;但是秦筝却能够体会到那个女孩的心。就正如她自己。
她自己也正是夹在对爸的亲情与对碧笙的情感之中。爸和碧笙注定了是不能彼此放过的,她究竟应该选择哪一边?是成全自己的亲情,还是埋葬自己的爱情?
好在故事就是故事,最后那位导师父亲在火舌即将吞噬房间的时候猛地冲进去,将儿子救了出去。他自己却葬身火海里……亲情最终成了爱情的救赎,最后,女孩跟那个儿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一张画面,是男孩坐在骆驼上,女孩坐在他背后,前方是高高耸起的金字塔,高原上的风撩起女孩帽子上的轻纱,掩映着她回眸望向读者的澄澈的笑脸。
从那一刻起,想去埃及的心愿便定格在了秦筝心上。
就仿佛这世间所有夹在亲情与爱情之间的故事,在经历过所有的曲折和疼痛之后,都会最终到达一个美丽的终点。
那个终点的名字叫埃及,那个终点的地点是金字塔。
昏昏沉沉醒着睡着,迷迷蒙蒙穿行在当年的记忆与看过的漫画之间,载着秦筝的班机终于到达了开罗国际机场。
小孟是个勤快的男孩子,大学刚毕业不久,很是照拂秦筝。提过秦筝的箱子,上出租车嘱咐司机师傅开得平缓些。小孟大学里学过阿拉伯语,秦筝就也乐得鸭子听雷了。
开罗是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古老一词便会有两种不同的涵义:可以是文化悠久、承载丰富,却也可能是相对于现代城市来说有了陈旧的痕迹。
秦筝将面颊贴在出租车窗玻璃上,隔着幽蓝的夜色看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