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当做没看见,灯她走远了,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我也走了。”
“等一下。”简明叫住她,“你不是要去看大狗?”他一向清心寡欲,不爱说话,最喜欢的事是坐在翠竹苑里静静的看书,懒得与人相处,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个新婚妻子,他想试着接触,先缓缓的凑过去,然后伸出手抓住她,仅停留在这个阶段。
沈玉宁乖巧的点头,跟在他身后。
“它叫明明。”简明说它的名字的时候有一丝羞怯,明明。。。怎么听,都像他的诨名。
“明明。。。”沈玉宁重复的念了一遍,默默的勾起唇角。这是她起的名字,当然有他的份,她觉得这么叫,就好像在叫简明,简明当然不乐意,每次都板着脸跟她讨伐。可惜,这是三年前的事了。
“嗯,到了。”简明停下来,伸手指向前面的一座小小的木屋。
木屋的顶是红色的,门口垫着软软的棉垫,它的小饭盒里还有剩余的骨头和汤汁。看来没有她陪伴的明明过的还不错。
明明本来软趴趴的摊在木屋门口,看见简明微微抬起头,叫了一声,又趴下了。
沈玉宁站在他身后,听见叫声略带激动的走过去,轻轻的抚摸着它浅灰色的脑袋。明明的性子很烈,像条狼狗,但此时的它抬着头,盯着沈玉宁,半响突然跳起来围着她打转,不停的汪汪叫。沈玉宁想摸摸它,它就听话的凑过去给她摸,再舔舔她的手。
简明讶异:“明明连我都不接近。”这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玉宁听出了一股酸味,忍不住笑了,这个深沉的大孩子,连小狗的醋都吃,说:“也许它看我面善啊。”
“它看得见你的脸么。”简明一句无心之话,却引得她蓦然停住了笑声。
它看不见她的脸。
简明也看不见她的脸,所有人,即使简泪珊,也看不见她的脸。
不管是丑陋的、漂亮的、平凡的、或者倾国倾城的,没有人可以看,她的脸,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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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血
简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突然想起来早上她说自己脸上有一道疤,毕竟是女孩子,容貌自然重要,但也没打算道歉。
反倒沈玉宁豁然开朗似的:“没关系,看不见就看不见,我脸上有一道疤,看不见也罢。”说完,站了起来,仍是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我们回去吧。”
晚上,简明一直待在书房。沈玉宁吹灭了灯,又觉得不放心,提着灯笼和蝶儿去书房看,蝶儿守在门口,她自己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清瘦的身影难受的弯着腰趴在檀木桌上睡了,烛火隐隐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他紧紧皱着眉,闭着双眼,睫毛轻轻地颤抖。
沈玉宁不由得心疼起来,他在执着什么?是三年前的模糊身影,还是另一个抓不到的芊芊身影?
她脱下身上的长袍,替他盖上,静静地站着看他,半响,提着紫色的半透明灯笼走了。蝶儿小心地跟在她身后,不时地掩面打一个哈欠。沈玉宁低着头,心在隐隐作痛,一个小小的狐狸,也会心痛么?
那个女孩,是谁?
他为什么愿意困守于她?
手下意识的抚上面颊,隔着纱布摩挲自己的脸,纱布下的秘密,她该怎么说?
缓慢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沈玉宁一阵绞心般的疼,酸涩和甜腥同事涌上鼻腔。
“噗……”鲜血从嘴里涌出来,染红了面纱和素白的衣裳,沈玉宁脑海混沌起来,在倒下的一刻,她听见蝶儿刺耳的尖叫,混着恐惧和担忧。她想起来,那天在钟灵雪山,她和他背道而驰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吐出来新鲜的血,躺在茫茫的雪山上,好像天地之间只有她自己,好像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心疼的时候会吐血?
翠竹苑众人脚步匆匆,老医师屏气给沈玉宁把脉,简灵儿仍旧一副看着不顺眼的模样:“要说就是活该,那些心怀不轨的狐狸精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句“狐狸精”刺痛了简泪珊,她不动声色的敛眉,却还是苍凉的心情。
果然,任谁都觉得跟她们联系起来的词汇就只有狐狸精。
“妹妹,这你就错了,怎么可以骂她是狐狸精呢,再说了,就算是狐狸精,也不止会做坏事啊。”这次简泪珊是真诚的为沈玉宁说话,也为自己。
“哼。”简灵儿转头,不再理她。
梁碧秋捧着温热的茶水,困得要命:“这个小贱人,真拖累。”
说完才意识到这是在简府,旁边还有下人们和医师,更重要的是,简家两个主子还在,顿时脸色煞白。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引起简灵儿的共鸣:“就是就是,只会拖累简家和哥。”
简泪珊没应声,若有所思的垂眸,这个人虽然脑子笨,但也讨厌沈玉宁,没脑子的人最好嫁祸了。
蝶儿想为自家主子辩驳,赶紧说道:“平时看夫人都没吃多少东西,本来身子就弱,不过还好大少爷会陪夫人吃一点。。。咦,大少爷呢?”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意识到这个家的男主人不在,简泪珊最焦急,站起来冲蝶儿喊:“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找?”
寂静的书房里,火光也寂静的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