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呢?是男生?还是女生?”庄建达惶惶然地抓着护士小姐,报上妻子的名问。
“他很好,护士正在帮他洗澡,马上就可以抱出来给你看。对了,你儿子很可爱哦,不过左臂上有一个紫色的胎记。”
无所谓,什么记都没关系,只要没事就好。是儿子,儿子耶!感谢老天,让他一举得男,阿弥陀佛。
庄建达心满意足,却也无限疲乏地摊软在椅子上,这下总算可以把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给摆下来了。
“庄建达,你的、呃……女儿、”
女儿?不是说儿子吗?怎么变成女儿了?
“你确定这是我的孩子?”接过护士小姐递上来包着粉红布巾的婴儿,他既惊且喜又难掩失望地直照着她。好美,好可爱呀!想是看得大专注了,他没有留意到护士脸上迅速闪过的犹豫。
今天实在太忙太乱,弄错也是难免,但是万一……不会吧,但要是的话,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是啦是啦,是你的女儿没错啦,先给你抱一下,马上就要放进育婴室。”
这是个红红嫩嫩的袖珍生命,庄建达从没见过初生的婴儿,长得像她这般娇美、可人。
孩子接回家里的第一个晚上,他寻遍了她的两只小手,压根没见到护士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个胎记。
第一章
二十二岁的庄依旬上午才参加完学校的毕业典礼,下午就被她爸爸拎进自家拥有三代辉煌纪录的大型进出口贸易公司上班。
任谁也不会相信,她这个衔着银汤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过的是这般惨无天日的生活。着的这张椅子上面,那符合人体工学的记忆型软垫就值好几万。
她父母亲给了她过多的物质享受,却不肯给她一点人的自由需求。
财富和地位只供外人观赏用,她甚少有机会像其他的企业家后代一样养尊处优,整日游玩逸乐。在五岁生日的那天,她爸爸就把她叫进书房,慎而重之的告诉她,必须开始做好接班的准备,凡事都得以大局为重。
接班?她才区区五岁,洋娃娃都还没玩够,要一个“大局”来做什么?
但从那一天起她生命中悲愤的岁月正式起步。到如今屈指一算,竟已忽忽过了十七个年头。
这十七年来她锦衣玉食,可也压力沉重。瘦瘦弱弱的她,肩负着整个家庭企业的兴衰,和庄氏香火的延续。
别人看她住华屋,开名车,真是超好命,可只有她心里最明白,这些荣华富贵的表象根本不值得一晒。她宁可多一点自由,少一点压力,也不要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华丽高贵的笼子里,每天吃一样的东西,喝一样的水,还有就是望天兴叹。
昨儿她爸爸又老话重提,要她在二十三岁生日以前,赶紧找个人结婚生子,为庄家传宗接代。
结婚本来没什么,生个孩子也容易,只是老爸提出的条件让普天之下的有为青年视为洪水猛兽,纷纷退避三舍,就算她长得再明艳动人、再丰姿绰约,大概也不会有人愿意“屈就”。
老爸的惊世条款乃为:一、必须入赘。二、第一个孩子必须姓庄,如果第一个孩子不是男的那么就顺延为第二个或第三个、第四个……千秋万世,直到她的肚皮争气的生下男孩为止。
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坚持这等老八股的传统守旧观念,非把自己的独生女儿逼成老小姐,再晋升为老姑婆不可。
庄依旬的心情真是坏透了,把办公桌前的卷宗往旁边一推,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
公司的业务她已经熟路到可以独当一面,未来只要稳扎稳打,即使无法突破老爸所经营的现况,守成想必也是轻而易举的。
一年一、二十亿的营业额,三成以上的利润,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所拥有的这一切,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往后十年、二十年的生活她完全可以预知,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记得知名作家园川白村曾在《出了象牙塔》一书中提过,因为人生有失策,有不如意,有些意外的发生,所以它才显得美好、有趣。
连广告教父孙大伟都说,因为意外而有惊喜。
看来她这一生注定了要和开心、喜悦、兴奋……这类名词画地绝交了。
为了报复老天赋予她一成不变的俗情世界,她非得把这一生过得精彩些也丰富些不可,至少,弄点意外来让自己……呕,耳目一新。
但,怎么弄呢?
谁来解救她逃出重围?
忽然很荒谬的想起童话故事中,那个被巫婆囚禁在高塔上的女孩,终于等到英俊潇洒的王子前来相救,两人历经一番险难,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