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老太太和尤氏领着荣宁两府众人各处游玩了一回,方去上楼。老太太,王夫人、薛姨妈,尤氏、可卿皆在正楼,凤姐李纨众姊妹占了东楼,可人银蝶晴雯等去了西楼。
贾珍到正楼报了戏目,“头一本《白蛇记》,是汉高祖斩蛇方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贾母笑道:“这倒是第二本上?也罢了。神佛要这样,也只得罢了。”又问第三本,贾珍道:“第三本是《出五关》。”贾母听了便不言语。贾珍退了下来,至外边预备着申表,焚钱粮,开戏,不在话下。
忙完这些,贾珍才记起怀中之物,走到东楼下,见妙玉下来,便牵了她的手:“今儿你换了女儿家的衣裳,清丽出尘,气质如兰,才是真正的你。我贾珍幸何如之!”
“呸!”妙玉甩开他的手,啐道:“你把栊翠庵的庵字都去掉了,我还做什么姑子?回头,你把牌匾换回去!不然不理你了。”
贾珍笑道:“佛祖菩萨面前少一个居士不打紧,但贾珍心中少一个妙玉,却没法活。”
“哼!”妙玉横了他一眼,“尽说瞎话,你那么多姨娘,我算什么?只是欺负我没依没靠罢了。”
贾珍就要上前搂住她,被她躲开了,“你以后的依靠就是我啊!”
妙玉噗嗤一笑,“逗你的,横竖是你的人,反悔也迟了!你不要挡我的道儿,我要去颦儿宝钗那儿坐坐。”
贾珍上前又牵着她,从楼下走过。妙玉顺从的跟着他,羞得拿扇子遮了脸,小手却紧紧的拽着贾珍不放。
楼上黛玉瞧见了,啐道:“早知道会这样。”
宝钗取笑着:“颦儿吃醋了?”
黛玉恼了:“宝姐姐,难道你不生气吗?”
宝钗搂着她,“为什么要生气?哥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国公,既英武不凡,又才华横溢,可是多少少女梦中的夫君?而今哥哥垂青于我,正是我的福气。”
黛玉啐道:“宝姐姐,你中他的毒,无可救药了。”
宝钗凑过去小声道:“你还说我,那你呢?是谁偷偷的把哥哥的诗词编撰起来的?”
黛玉闹了一个大红脸,才叹道:“这辈子除了嫁给他,还能嫁给谁?真是便宜他了。”
宝钗掩嘴而笑。幸好她们声音小,连她们旁边的湘云也没听到。
来到楼上,妙玉才把手抽出来,坐在黛玉身边。
她们三个也是许久未见,又都不喜看戏,便自顾自的聊起来。把贾珍撂一边不管了。
贾珍也不生气,自己坐在一角,右边挨着黛玉,左边便是墙壁。
眼见她们笑语嫣然,他只在旁边看着,默默的将黛玉的手拿过来,从怀中将一串红麝香珠带在她手腕儿上。这珠子元春赏赐下来的时候,宝钗的节礼和宝玉的是一样的,加之金玉良缘的说法,引得旁人不禁浮想联翩。贾珍留了心,特意给她戴上。
金玉良缘也罢,木石前盟也好,在贾珍面前都做不得数,从此烟消云散了吧。
黛玉看着红麝串,忽然脸红,想要褪下来还给他。贾珍忙拽着她的手止住。
黛玉急挣脱了,低头羞道:“哥哥,她们都看着呢!和我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快走,快走,别坐在这儿!”
贾珍这才看了周围,对面可人等都在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唱的戏,还是其他?至于凤姐李纨湘云等因在下手,倒是没有注意。
而正楼上老太太脸上已是怒容隐现,连看戏的心思也没有了。王夫人笑道:“珍哥儿和黛玉这丫头向来关系很好,不能以寻常兄妹来论。况且黛玉这丫头心思重,这几年多亏珍哥儿时常开解陪伴,不论是吃的穿的,从来都是给最好的。以前时常咳嗽,身子骨不好,而今竟大好了,都是珍哥儿之力。他们兄妹又共患过难,即便稍有逾矩,那也无妨。老太太也无需过于忧虑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薛姨妈脑子里一团乱麻,忽听王夫人问起,忙应道:“正是如此!”
老太太方才悟道:“是了,我都忘了此节。都是被珍哥儿闹的。”
只听王夫人又笑道:“黛玉也一天天大了,虽然过两年才及笄,但也要预备寻访着。”她见老太太神色如常,便打趣道:“以黛玉这样的容貌才情,一般王侯公子哪里配得上?咱们自己毕竟圈子有限,不如就将这事儿托在珍哥儿身上?他见着的年轻俊杰多,就只怕如珍哥儿这样的难找。”
老太太沉吟片刻,她本意让宝玉娶了黛玉,来个亲上加亲,只是两人实在合不来,便熄了心思。于是她转头对尤氏道:“你去和珍哥儿说说,只要门户相对,不拘如何都留意着,万不能委屈了我的玉儿。”
尤氏本觉得王夫人说的很是,但总放心不下。“老太太放心,一定给黛玉妹子找个她称心的如意郎君。”
可卿悄悄看向一边发呆的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