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方寸已乱,不知如何是好。
史鼎叹息一声,此事在他看来原本简单至极,只需一开始就将宁国公请来坐镇,那忠顺王即便有再大的怒火,也不可能如此放肆!但荣府到现在为止,也只让管家知会,根本没有将此间详情告知,据说宁国公此刻还在城外!是不是故意躲着还是两说!
史鼎早知他们两府面和心不合,且不说当年两府分宗闹的沸沸扬扬,就现在守在大观园门口的持刀护兵,若能再派一队守住荣府大门,他忠顺王怎么能带兵硬闯进来?更可虑的,那些护兵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却只将大观园内的姑娘们护着,其他人完全不管。这定然是宁国公本人的意思。
都是他那位姑母短视所造成的!
史鼎心中充满怨念,一脚踏错,趟了这趟浑水。“嫂子,小弟现在来,是为着让宝玉出去面见忠顺王……”
一听的要宝玉出去,王夫人惊叫着站起来,胸前起伏着,“不行,他会打死宝玉的!可怜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史鼎劝道:“嫂子,且听我一言。宝玉与那琪官亲近,也不算大事,只需说明白了,就好了。至于他挨打,那也是政兄无心之失,一个戏子,打了就打了,还能打回来不成?至多赔偿些药费。只要给忠顺王爷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保住他的面子,这事就过去了。”史鼎苦口婆心的劝慰,即便有些话他自己都不相信。
王夫人正是急需安慰的,一双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侯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史鼎见她虽年过四十,犹徐娘未老,肤白貌美不减当年风韵。他愣了半晌,忙收回神思,“嫂子,你还不相信我吗?”
王夫人攥着帕子,翻来翻去的扭着,再三问:“他真的不会打我的宝玉?”
史鼎怎么能保证?
看她焦急的模样,史鼎恍惚回到三十年前,那时的王家二小姐差一点成为他的妻子。
可惜世事难料!
史鼎也不愿意看到她如此,便好心提醒她道:“此事,还需要宁国公出面。”
但王夫人迟疑道:“可是珍哥儿不在!”
史鼎瞧出她的抗拒,算了,既然她们荣国府到现在都放不下架子,那他也无能为力了。
因此他催促道:“嫂子,事不宜迟,请将宝玉请出来,让我带出去!”
王夫人现在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管家太太?
手拉着宝玉的袖子,抱了又抱,就是不肯放手。
史鼎也急了,顾不得许多,便伸手抓住王夫人的手,让她松开,“事已至此,躲着算什么事儿?”
宝玉吓得双腿颤抖,几乎走不了路。
史鼎硬生生的分开王夫人,将宝玉挟着,带出了小正房。王夫人追出来,梨花带雨不足以形容她的悲伤。
宝玉两步一回头,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荣喜堂上,贾赦和贾政尚还镇定,贾琏心知此事于己无关,也不着急,只宝玉畏畏缩缩垂手侍立在贾政身后,胆战心惊,魂魄摇摇不安己身。
忠顺王已经很不耐烦了,见史鼎终于将宝玉带了过来,勉强正脸细看了一会,大失所望道:“我本以为传的神乎其神的衔玉公子是何等风流俊俏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他冷哼一声,站起来喝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来人,将贾政和贾宝玉给孤押起来扒了裤子,就摁在太祖皇帝的御笔金匾下打,照琪官的模样儿,给我狠狠的打!”
王府亲兵一拥而上,贾政贾宝玉立刻被推倒在地上,就要去扒他们的裤子。
可怜贾政几十岁的人了,如何受过这等羞辱?
“住手!”老太太被拦在堂外,眼见幼子爱孙要遭此厄运,急忙出声制止。
忠顺王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冷笑道:“你就是先荣公遗孀,史老太君?”挥退亲兵,让她进来。
老太太颤巍巍的走上来,一脸皱纹,满头白发,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忠顺王冷哼道:“当年荣公爷威名赫赫,哪料到他子孙却是如此的不济!这恰如曹操当年之叹,刘景升儿子如豚犬耳!”
老太太倒也不卑不亢,朗声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况先夫只是国公,怎么能要求他的儿子与孙仲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