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在一边赞同道:“就是,还以为他们家是国公呢,又出了一个皇妃,眼睛鼻子都翘天上去了。依我看,该!”三姐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尤氏指着她们笑:“你们这起小蹄子还记仇呢!他们现在遭了难,可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
可卿也忧心道:“忠顺王如此明目张胆,虽然咱们与那边分宗了,但总绕不过一个贾字,折辱他们荣府,也与折辱咱们是一样的。于情于理,老爷也不能坐视不管的。”
贾珍坐在紫檀摇椅上,玉钏儿给他换了靴子,媚人递了茶。
“管当然是要管的,正如可卿说的,忠顺王这回落了荣国府的面子,也就是落了我贾珍的面子,我肯定要找回来的。但却不急于一时,他们荣府现在都没有人告知我一声,我上杆子去了,还不让他们以为我自作多情?”
可卿听贾珍当着大家的面直呼她闺名,心中雀跃,脸上带着羞怯,退到了尤氏身后。
一家子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边传来惜春的声音,“哥哥回来了吗?”
贾珍听了,刚站起身来,就看到惜春提着裙子跑进来,额上满是细汗。“哥哥,荣国府出事了,你快去救救他们!”拉着贾珍的手,就要往外走。
贾珍扯住了她:“惜春,他们家的事儿也不急着这一会儿,更何况哥哥衣服还没换呢!”
惜春这才注意到贾珍一身家常衣裳,又催促道:“那你快点换!金钏儿、玉钏儿,你们把哥哥的蟒袍玉带拿来!”
贾珍奇道:“穿这些做什么?又不是上朝!”
这时,帘子响处,探春也提着裙子进来了,只见她一身黄色绸缎交领绣花衫子,白色纱裙,点翠挂珠钗歪在一边,额上青丝凌乱,胸前起伏,娇喘吁吁。尤氏忙上前扶着,“三姑娘,你怎么也一路跑过来的?快坐下来歇着。”
探春顾不上坐,走到贾珍跟前跪下,“大哥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父亲和二哥哥了。那忠顺王抓了他们,要在荣禧堂打板子……”说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父亲年迈,身子骨不好,怎么受得住?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啊!”
贾珍忙扶起她,笑道:“刚才我还和你嫂子们说起,就要过去呢。三妹妹放心,忠顺王猖狂如此,我定不会让他好过!你们先和你嫂子到园子里歇着,我这就换衣服过去。”
探春想着父亲就要遭受毒打,心中凄凄惶惶,让泪水花了妆容,原本胸襟阔朗的刺玫瑰,此刻我见犹怜。
尤氏道:“你也何必亲自过来?至打发人知会一声,路上要是冲撞了,该如何是好?”
探春擦了泪,“一家子主事的都被押在前堂,凤姐姐和大嫂子都劝说只要等大哥哥回来就好了,大哥哥一定不会不管的。但我放心不下,老太太、老爷们、太太和二哥哥都受了冤去,我又怎么能安心待在大观园里玩笑?我一时莽撞,想着至少来一趟,也是我的一片心,到时候老太太和太太知道我尽力,也就是了。路上在担心呢,好在四妹妹愿意陪我。”
贾珍讶异的看着探春,这丫头倒是有些心机,知道抓住机会出头,不像惜春一样单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三妹妹只管放心,老太太和太太都会知道你的孝心的。”贾珍拍了拍她的肩。
探春脸上泛起红晕,冒一次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她虽然是庶出,没福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但要比那嫡出的更加孝顺,更加出色,方才称心如愿。
于是安排了二春下去,可人悄声劝道:“老爷,为着他们这么快和忠顺王撕破脸,值得吗?若是闹得大了,势必引起皇上的不快。”
贾珍笑道:“这是早晚的事儿,我只想借他的手用一下。太过软弱了,反而会让人觉得别有用心。放心吧,你老爷我有数的。”
金钏儿、玉钏儿拿来了蟒袍玉带,贾珍却只叫拿平常袍服,方巾,略整理一二,便施施然出了门。
走慢一点,让贾宝玉挨顿打,也不是坏事!
但贾珍才到仪门内大厅,却听人来报说那边二太太来了。
贾珍疑惑是不是又生变故了?他索性在旁边暖阁等着。
过了一会儿,王夫人的小轿才停下,她便急急的跨出来,“你们老爷在哪儿?”
帖木儿将她带到暖阁外,“老爷就在里边等着。”
王夫人擦了擦眼角,又顺手把衣襟整理了,在门边深呼一口气,恢复了些许往日风范,才要推门进去。
不料贾珍从里把门开了,她的手差一点就推在贾珍的胸膛。尴尬的笑道:“珍哥儿,有劳了。”
贾珍见她眼睛红肿,声音也有些许嘶哑,可以想到那一边定然有事了。他故作不知,请她入内。外边小厮将门关好,按例不让任何人打扰。
王夫人料不到这些,她只想立刻拉着贾珍,去救老爷和宝玉,偏偏在贾珍面前还要端着婶婶的架子,不能表露自己的惊慌。她随贾珍隔着案几坐在罗汉榻的两边,问道:“珍哥儿可是才回来?”
贾珍点点头,“才从城外的庄子里回来,就接到北静王的帖子,邀我去他府上喝酒看戏。婶婶若是晚来一会儿,我就出门了。”既然王夫人不提起,贾珍也乐的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