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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1页)

来客随之挽手成礼笑答:“在下才疏,并不知晓此说。只是行前家主有嘱咐:龙涎可宁神,可定心。乃世间罕有。友人若肯出借,必感其恩,来日定当报还···”

还要往下说时,陆昱忽然起身一步一顿的逼近过来。来客的呼吸渐渐不稳,终于在对视片刻之后长出了口气,一派听天由命的样子。

静视半晌陆昱将双臂拢在体后,施施然笑道:“乘人之危大不义也。于此等为人之操守,陆某还是有的。你继续赶路吧。然,权作多事好意提醒你一句……下次易容出行,记得把颈项、耳后、两手的颜色,与脸上皮色找齐。似你这样的妆容如许多纰漏,落在旁人手中,定也不需追问甚来龙去脉,将错就错立下杀手,你还有命么?”

来客的眼睛瞬间放大,抱拳当胸颔首拜道:“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情容当后报。”陆昱哂道:“趁陆某反悔之前,足下莫如及早赶路。我的心意很容易改变的。”

随着来客出门关门的动作,厅中光线暗而复明,烛火间,可见陆昱嘴角上勾起一弯微笑。甚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耳风暗查周围动静稳妥,陆昱捻了一声响指,从来客坐过的位置上方,有人飞身落下,默然插手施礼。陆昱森然的望着待命人布置道:“速与传信防线外的人,想怎么乱,尽可由着性闹将起来,越乱越好。东面已经炉热炭红,适当其时为其添把火。”

待命人闷声应了,又问:“恕属下愚钝,如此一来岂不令我们被牵制了。”陆昱冷笑:“独孤擎韬的力量与叶沐泓相较,还嫌单薄;但其人事君事国忠淳不渝。此番奉谕,必以勤王救驾为上。如此亦必定受制于叶沐泓。叶某人素来心狠老谋,于安奉全线总揽都护之位早有垂涎。若洞悉东面异动,必集结兵马扑过去争这个拥君护主的不世之功。岂能令之如意?上屋抽梯——让关外那群野狼拖住叶茂,照样减轻我们的负担。通知辖下,把独孤麾下豹韬卫放过去,便立即截断东去路线上所有关口。行至此,吾于隆氏、独孤氏两家,也算是还清了人情。”

烛火掩映之下,陆昱的身影分外孤绝傲岸。“两个月。两月之后若不能尘埃落定,就索性天翻地覆,重现诸侯争霸之势。则可知朔宁标品不过尔尔。呵呵···这局珍珑端是有趣得很呢。”

东兰陵猎场行宫寝殿,草药味充斥于空气间,掩盖着血腥味道。昊帝半靠着倚枕仍在昏睡。身上盖着皮裘更显的面色苍白兼着不祥的灰败。

守忠跪在床前,不错眼神的望着床榻上的人,两手合十指着下颌。生怕错过丝毫动静。终有布缕摩擦响动,表明昊帝已经醒转。守忠往前爬了两步凑近得到口谕:“召朔宁侯立即觐见。”

曾经亲口辩驳过‘世事无假设’,此刻,沈赫也绝不奢望‘假设’。面对着已在弥留的隆昊,沈赫直觉浑身的血已经凝住,甚至连眼中都感觉不到一点泪意,如是心涩肠枯了一般。

冲入猎场行宫,借着昊帝醒转前的空隙,沈赫已经与随驾大臣,御医包括太子一一面晤,事态之紧迫根本无任何幻想假设的余地。

昊帝命在旦夕,尚京城奉中宫皇后及监朝首辅的蓝批指令,四门紧闭成了一座坚城。信鸽传书出来,鸾仪卫代职都统领贺远奉监首辅蓝批,率留驻尚京数千人围守内城禁宫,鹤翔卫奉中宫懿旨,围了几位朝中重臣的府邸,朔宁侯沈府,原太子太傅谢府,定涛侯万府,武靖侯独孤府···首当其冲。

更紧迫的还在于,兵部已经草拟行抄发向各处军防行营,尚京城外鹰扬卫于九月廿四日夜,便奉命整队,排开拒马,一派枕戈待旦列阵御敌之势。

太子睿嘉自得知父皇遇刺之后,一直跪在禁室地上,长跪启天,宁愿减阳寿为父皇续时延命。同时也咬定了一件事:对中宫之事一概不知。唯独见到沈赫亲来问询时,他却附耳道出一句锥心之言:那块点心是有意分给骧弟吃的。沈赫听清睿嘉所言,缓缓推回已经拉出鞘的短剑。

昊帝握着沈赫的手,勉强刚有一笑,牵动胸前伤痛,轻轻缓了口气,将心思娓娓道来。原本计划借行猎期间,以‘意外致残’之由,令长幼易位。即可保全君臣父子的情份体面。待新储君稳定可成监国,昊帝有意御驾亲征平定西恒连年流寇祸乱。为那片土地留下一位德才俱功文武兼修的驻恒郡王······如是者畅想,尽已落为幻梦。

“试问当今,谁人能远隔关山,亦能与朕通心相知,身处高位依然忠心事主,非延召莫属。谁人能将心系苍生,忠君报国字句传承化诸于言行,亦非受延召言传身教之人不可。吾掌位擎玺而今二十年,自忖论及德、仁、公、正无亏,亦终是智深损寿福衍不足,虽于心不甘···”想说“只能作罢”,话到唇边却化作一线清泪扑向鬓边。

“势至于此,追悔之言休要再提。隆氏自太祖立朝传历四帝,至今百多余年,算来合该有此一劫。吾于国祚,卿于宗祠,尽人事听天命,来之安之概莫能外。任是情愫、功业、修为···舍与不舍由得谁来?”昊帝静待沈赫执帕为之拭净额颊眼角,将他拉得更近些。“皇后于皇权大位执迷执念,超乎朕与卿的想象。究其缘由,只是个‘怕’字。思来令朕寒心。幸而延召至纯心明,朕可剖白以告。睿嘉睿骐无论最终谁居正位,必要全于大局当前。说不得与朕之初衷相左。而可治大局持衡持稳之重托,便要相赖于卿全力以赴。另外,朕还有一事相托,无论兄弟谁为上位之君,务必保全驾前称臣的那一个。诚能如是,璟禛得含笑安待与灵舟之侧。若二人皆不堪相佐,卿尽可去之。”

一番谆谆之语声虽和缓,听在沈赫耳中不亚于焦雷击顶。寥寥数言听似和煦中肯实则字字句句无不诛心,直将沈赫惊得顶失三魂足散七魄,一时顾不得许多,俯首于榻前触栏而拜:“圣上信重,臣万死难报万一。既然前有敬赫金兰之约,朝内亦不乏忠淳护国之士,唯其准许微臣奉驾···”

一个“殉”字,被昊帝拼力捂在沈赫口中,致使本已苍白的脸上骤然涌起青灰:“吾一番苦心相托,你怎可疑我负我!难不成如今,连你沈延召也让我错看错信了?”说着气阻声噎堪堪不支

沈赫忙凑上前,手抚在昊帝心口,强度了一股真气过去。稍后方见其颜色缓和过来。

昊帝聚了些许气力从身侧拉出一个黄绫袋子塞在沈赫手中。“尚京城中无非困兽犹斗之势,亦不乏断腕凶险。卿务必慎之再慎,弃玉碎同尽之念。非此,天下自此后必定大乱。你我便真是万劫不复亦难抵偿罪业。若言有负,负延召者璟禛;若言索偿,则罚不当祸延于黎庶百姓。”

直至有人在背后反复触碰,沈赫才回过神。昊帝握着他的手早已冷了,一双眼睛却还微睁着。沈赫仍旧没有泪,直起身伸出手,轻轻将昊帝的眼睛合上。

沈后自听闻探报道,行刺出现偏差,座上之君被刺。便已经决心一拼到底。她信定一件事:无论两位皇子谁做大位,她这中宫皇后,都躲不过一死。而她嫡亲的弟弟,国舅沈赫只知保定在位者,却不会顾及家族利益兴败。从来都是她踏着别人的尸骨拾级而上,而今怎会甘心成为别人的垫座石。既然天赐下这翻盘机会,就让举国上下看清楚,今后朝堂究竟是谁家天下!

九月廿六日,安奉边陲八百里告急,叩响尚京西向城门。安奉境外凸显胡匪集结约数万之众。奉节守将踞关御敌,却不出关迎战。安远守将帐下有副将出城迎战,被敌将劈于阵前。

这一封告急边报简直是火上浇油,烫的监朝首辅左相曹岳满嘴起泡。他警示沈后,皇座预警为稳,其内乱之险足矣成覆巢之祸。边患又乱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再行僵持昌之国祚崩塌指日可见。

内乱为蓄谋,外患则是人祸。安奉线上所以出现不该有的告急,是因为两位镇边主将都不在任内。

独孤澹率两千豹韬卫精骑,星夜兼程直扑东兰陵猎场行宫,随后又有一万人裹尘而来。旗号是勤王护驾。叶茂获悉东兰陵事变的消息,点齐万余人马向东赶,在应州道被截住。

应州鹤卫分堂正印陆昱,玉面笑颜之中能挤出雪渣冰屑。提槊挽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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