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把话题拉回来,态度强硬地对吴广胜道:“我自然敢负责。只要把车间里的人带过来分开问话,不让你们站在旁边目视眈眈地威胁人家,我相信一定会有人说实话!吴广胜,你别以为你背后有刘副厂长撑腰,就可以一手遮天。”
随着吴广胜的一声“周厂长”和陈照新嘴里点出的“刘副厂长”,两位厂长对峙的战场正式开炮。开始还不明白事态严重性的赵刚一个激凌看向坐着的两位,后悔自己被扯进这战场里来。
“至于你女儿为什么要欺负人家小姑娘,”陈照新又叫道,“那就要问你女儿了。她不是常常有事没事就欺负人吗?三车间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去?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厂霸!”
吴广胜印象里,这个陈照新就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他以为威胁两句,陈照新就不敢说话了。
他没想到陈照新不光敢说,而且还很敢说,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他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去捂陈照新那张嘴。
他厉声喝道:“陈照新,你满嘴胡说八道什么?你污蔑我女儿就算了,还敢污蔑刘副厂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不想活了,我是不想活了。”陈照新激动起来,“我表妹好好一小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厂上班,你女儿因为嫉妒她长得好,愣是污蔑她偷东西,让她没了工作还背上了小偷的罪名。她的婚事告吹了。我姑妈因为这事被活活气死了,我表妹直接跳了河。”
“吴颂香不是人,包庇吴颂香的你更不是人。这厂子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有你父女这种地痞恶霸。”
陈照新指着吴广胜,对周涛道:“周厂长,我要举报吴广胜,他根本不是无产阶级,他原先就是个地痞流氓,解放前在街头打架骗钱搞仙人跳,无恶不作,他还打死过人。他老婆是个窑姐。解放后两人改头换面才当了工人。”
吴广胜脸色大变,伸手就要打人。
“干什么?”周涛起身一声暴喝,止住了吴广胜的动作。
他转头对陈照新,语气严肃道:“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可不兴空口白话诬陷人。”
“有,我有证据。”陈照新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的潮红,“大关胡同,有个叫赵义的人,跟吴广胜是拜把子兄弟,以前都是在道上混的。他可以指认吴广胜。”
一听到“赵义”这两个字,吴广胜的身子一颤,冲过去就想给陈照新一巴掌:“我叫你胡说八道!什么赵义,我根本不认识……”
陈照新本可以躲避的,可他愣是站在原地,硬生生挨了吴广胜一巴掌。鲜血顿时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不说屋里众人,就是吴广胜也愣住了。
他手劲确实大,刚才盛怒之下也没收住力道,但再怎么也不可能一巴掌把陈照新嘴巴打出这么多血吧?
“住手!”周涛大喝一声,眼里快要冒出火来,“吴广胜,当着我跟刘副厂长的面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王法?”
听到陈照新的话,刘光明就知道吴广胜父女怕是保不住了。他得弃卒保车。
他转脸就朝宋秘书道:“小宋,去叫保卫科……”
可还没等他说完,陈照新又指着他道:“我还要举报刘副厂长。这些年吴广胜父女在厂里当恶霸欺凌工人,少不了刘光明在背后当保护伞。我们这些受害人没少向组织反应,结果就是因为刘光明的庇护,他们不光没有受到半点惩罚,还更加嚣张;举报的人反而受了迫害。他们是一丘之貉。”
刘光明的脸色大变:“陈照新,你别跟只疯狗似的胡乱咬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为吴广胜提供保护伞?”
“我有。”陈照新明显有备而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翻出了毛边的薄薄的小本子,递向周涛:“周厂长,您看……”
吴广胜知道自己完了,在陈照新说出“赵义”那个名字时,他就知道自己以前的经历是瞒不住了。周涛肯定要抓住这一点把他干掉,从而断刘光明一臂膀的。
如果刘光明还在位,没准还能保他一条活路;可如果刘光明被拉下了水,到时候大家都得玩完。
他飞快起身,伸手就想抢那本子。可他快,又怎么快得过周涛这个转业军人?没等他触摸到本子,本子已到了周涛手上。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周涛喝道。
这楼就是个筒子楼,一排的办公室,门外就是走廊。这个办公室的门又是敞开的,早在刘光明等人还没来时,隔壁办公室就有人探头探脑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光明等人来后,吴广胜和陈照新的争执声更是引得别的办公室的人也闻声赶来。大家只是没敢跑到窗户边和门口张望而已。
这会儿听到周涛叫“来人”,而且也明白刘光明也被牵扯其中,很有可能被周涛拉下马,有一个对刘光明十分不满、又想在周涛面前立功的人冲了过来,紧接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也进来了,三人动作利索地把吴广胜的手反剪在身后。
吴广胜也不挣扎,面如死灰地任由这些人把他擒住。
周涛举了举手里的小本子:“陈照新实名举报刘光明和吴广胜父女,这件事已不是厂里能处理的了,我们还是去革委会走一趟吧。有想要检举三人罪行的,一起跟我走。小宋你去车间问问,有哪个有确凿证据要举报的,一并把他们带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