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戊戌初冬的一个夜晚,我独自由临潼城东胡王村村巷里穿
过。见一工地看场人身裹大衣坐在一旁,脚下是一小堆篝火,他
边烤馍边取暖,焰火烤着他的脸。逼仄的夜巷里,隐隐飘出一股
烤馍香味。这情景,竟勾起了我一连串的夜行往忆。
小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总是惧怕黑夜。无论是曲绕的村
道,还是长满庄稼的田径,只要是在夜间,路边的黑处,便都似
藏着许多的魅妖精怪一般,让我不由得心生恐惧。
然而,人哪有不走夜路的时候,何况是生长在农村的孩子。
大人们晚上磨面、浇地,孩子们临晚玩累了四散回家,都得摸黑
而行。灯笼,只限于过年那几天打。用上手电筒,那也是十七八
岁以后的事情。
印象最早的夜行,是死磨硬缠地跟着哥哥姐姐跑远路去看
电影。放电影或在我们邻村,或在代王街道的雷达厂、陕鼓厂、
地质六队,或是在稍远的山任村、小任村。不论哪一去处,都要
走一大截路呢。哥哥姐姐嫌我身小腿短,拖累他们,一番好话哄
我在屋,一个转身就跑出院子,应着声便追伙伴们去了。我哭喊
着,也猛追了出去。可一出门,除了无边的黑夜,哪儿还有他们
的影子!于是,我只能又哭着跑回屋子,愤愤地听着父母的劝慰
和对姐姐哥哥的怨骂。于是,就急切地盼着自己快快长大,这样子,就能在黑夜出去,自个儿跑路去看电影了。
偶尔,哥哥姐姐拗不过我,只好带着我。但条件是要自己跑路,不许让他们背着。我自然满口答应。然而,夜路上的他们,走得是那么快,我常常跑着才能跟上。几次被落远了,又不愿意被他们小瞧,忙捡两块小石头攥着壮胆。可望着路两边黑黝黝的庄稼和树木,身上的热汗和头上的冷汗就都冒出来了。总算看了电影,回到家却常常吓得不敢独自睡觉。可再有机会,还是会死缠活缠跟着他们去看电影的。走夜路,看电影,于童年的我,竟是这样刺激而充满诱惑!一个农村少年的胆子,也因一次次夜行的经历,慢慢地练大了。
1989年夏天,我和初中刚毕业的同学亚军相约去爬华山。两个人从临潼的新丰火车站逃票上了车,下午3点多到了华山脚下。由于没钱买票,我们便从华山检票口旁的沟道里往进溜,谁知竟被抓住了,被几个检票员训斥了一顿,推搡出来。无奈,我们又退到了山口。但暗下决心:既然来了,就非得上华山不可!约莫过了两个小时,我俩又厚着脸皮凑到了检票口,叔呀哥呀地叫着,软磨硬缠。终于,被那几个看门人喝骂一声:“进去!快避远!”终于被放进了检票口。
还没走完西沟,山谷里已经黑严实了,谷风飕飕,峰危影怪。我俩没有带水瓶,怀揣着几个蒸馍,穿着底子光滑的板鞋,攀索踏阶,摸黑而上。抵苍龙岭,已是晚上10点多了,又累又渴。山上的风更为猛烈,汗早已渗透了衣服,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为了取暖,我们捡了许多方便面塑料袋,想尝试着拢一堆火取暖。可漫空的夜风旋天而降,如鬼啸至,又哪里能点得着火柴
呢!于是,我俩只好硬着头皮,顶风而上。最终,在拂晓时,我
们在东峰看到了磅礴的日出和苍茫的云海,也觉得值了。然而,
那夜的风,那夜的星,那夜的饥寒,使我们牢牢记住了刻在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