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还是冬天?”
“对啊,可澹川已经是春天了,明天就是四月了。”
我们就这样说着话,进了一家酒吧。坐下来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了。分别要了一杯扎啤,安安静静地坐着,彼此看对方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一片氤氲模糊,仅此而已。我说:“伊诺,我一直觉得,你是有话要对我讲的。”
伊诺说:“是啊,可是我现在不能讲。”
我说:“那什么时候讲呢?”
他笑了笑说:“等你从蘅城回来吧,我再想想,是不是要讲给你听。我想,有些话,还是晚一点儿说好,现在说了,我们也许会成为仇人!”
我说:“至于吗?”
后来,伊诺开始给我讲起他家里的一些事情,他父亲是个农场主,父亲从小对他很严厉等。说着说着,我开始睡着了,伏在桌面上,也许我睡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是一会儿,等我醒来的时候,伊诺正定定地看着我,他说:“岛屿,你困了,你该休息了。”
第八回 苏(11)
说着,他起身结账。
我尾随着他,走了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站在原地,冲我挥手告别。
我想,在伊诺的国度里,一定蕴藏着一个庞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去碰触它,冥冥中,我觉得它是那么棘手、难缠,而且会让我无所适从。
我回到苏的大房子。
整个房子灯火辉煌,远远看去,像个橘黄色的大灯笼悬在天桥的一侧—苏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在家的时候,一般只会开一个房间的灯,不大喜欢金碧辉煌的效果,总是喋喋不休地对我们说:“耶稣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在流血,在受苦,还有许多上帝之子,在用头颅在暗夜里撞击着墙壁,想重新获得光明,我们应当在夜晚的时候,安静地聆听受难和战斗着的声音,正在从遥远的地平线上隐隐传来??”
每当这时候,曼娜就会迅速地跑掉,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对我大呼小叫:“传道士又来了!”曼娜听不了苏的那些东西,太艰涩、玄秘,我却对她比较认同,因为苏对基督教义的理解比较个性化,我想这和她的个人命运之间大概有很大关联。
我和曼娜在一起的日子,有过不计其数次的猜测,关于苏的命运。
曼娜说:“她是一个老处女!”
曼娜说这些的时候正在我的床上,无耻地笑着。
那时候我也比较认同,后来我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的,苏的身上女人味十足,她的一颦一笑之间都传达出性的暗示。我把这些说给曼娜听的时候,她横眉冷对,对我大发脾气:“你流氓!”
现在我知道了,苏这个女人,似乎渐渐同童童讲述给我的故事中的女人重叠起来,我站在天桥的上面看我所居住的那所大房子,忽然觉得是海市蜃楼,即便是真实的,也已经濒临雾失楼台的境况。我在那儿抽了一根烟,远远地看着,想到今天晚上还要爬一万字的稿子,不禁有点心烦意乱。
就是那天晚上,苏消失了。
她留下了一张字条,简单地交代了她会暂时消失一段时间,至于这一段时间会持续多久,她则一字未留,留下的,是一个神秘的红色的十字架的叉叉。对着那张纸,我和曼娜迷惑不解。而乖张的曼娜更倾向于,苏这个老女人得了神经病,走失掉了。
三月的尾巴里,春天的夜晚,走失掉的一个老修女,这些话说起来,神秘兮兮的。
我又忘记了童童,恬不知耻地抱住曼娜浑圆的肉体。但我对天发誓,是曼娜在勾引我。
她说我是她的小王子。
她说我脸色苍白,像个忧郁少年。
她说不要浪费我们这短暂的青春和美好的夜晚。
于是,我的Word文档上一片空空如也,在我们的嘴巴终于黏到一起去的时候,屏保的画面跑出来,一个猩红的十字不断扩大、扩大??最终爆炸。
我想,我们是在犯罪。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来泅渡我们。
“岛屿,你和曼娜在上床。我说得对不对?”伊诺的电话又一次打过来。当时我还埋在曼娜的身体里,没有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我的一切,伊诺竟了如指掌。我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哦,你错了,我们刚刚做完。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三次了。现在累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对不起,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我一下掐住了曼娜的脖子,恶声恶气地说:“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告诉童童我们已经做过这事的!你说!你不说我就掐死你!”
曼娜因为窒息而满脸通红,眼泪呛出来,说不成话,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仿佛断了捻的水龙头。
当我终于松开她时,她凶神恶煞地扑来,撕咬着我,很快,我的身上就有了血迹,她说:“你想我死啊!”
我缩在那儿,又重复了一下,喃喃地说:“告诉我,我们做了,这事到底是不是你说的?”
她斩钉截铁:“我早就说过不是我。我贱啊,我勾引别人男朋友还要找人家去讲,我那不是贱吗?天底下哪来这样的大傻瓜!”
她把门一摔,走掉了。
我自言自语:“伊诺?伊诺?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