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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热孜克(第2页)

他赶着羊在雪地里走。一身紧身黑棉袄、紧腿黑棉裤,一顶卷羊毛毡帽,一双毡靴。他“啾———啾!”地喊着,那些羊像黄羊一样用蹄子扒开积雪,啃食谷地里的草茎。

天气好时,他拎着猎枪,赶着羊群往山坡上走。他健步上山,步履轻盈。他有时猫着腰在石崖下疾走,枪声突然就响了。他在猎野羊,有时是猎狼,也说不准。

热孜克像游魂一样在雪山出没。我们知道有他在,就不会感到孤独。

一个晴朗的冬夜,我们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原来,是他的毡房和羊群受到狼群的袭击,他显得惊慌失措。

我们骑马持枪向后山谷地赶去。月夜,雪山像白天一样明亮。我们看见数百只狼将热孜克的毡房包围,那些狼正在羊群里乱咬。两只牧羊狗拼进拼出,一只哀叫着被几十只狼追着向远方逃去。我们也顾不上区分什么狼和羊了,骑在马上,向狼群和羊群一阵扫射。那些狼咬疯了,打也打不散,我们干脆把一颗手榴弹扔过去。一声炸响,狼群才潮水般地向远山撤退。

那些可怜的羊啊,倒的到处都是。狼大都咬那些绵羊的尾巴!它们知道,那肥硕的尾巴里全是油。热孜克和他的妻子都哭了,那些被咬烂了尾巴的羊,遍地咩咩哀叫,过不了几天,它们都会死去。

逃走的狗三天后才回来,也满身是伤。

我在第二年夏天到雪山下治病去了。我回到哨卡,第一件事就是打听雪山上有什么新闻。

“热孜克的小女儿结婚了。”袁斌说。

我很感兴趣。在塔什库尔干县城,我曾观看过一次塔吉克族人的婚礼。一个星期天,一清早鹰笛就响起来,手鼓嘭嘭地响。塔吉克族人骑在马上吹响鹰笛、敲响手鼓迎亲,迎亲的人骑在马上且走且舞。新娘是那样白。

据老兵说:那是因为她们在婚前半年就开始用羊奶洗脸和沐浴。结婚典礼上,跳鹰舞,吃抓饭,进行叼羊比赛。县公安支队的战士也参加了,都是好骑手。

但热孜克让自己女儿的婚礼在雪山举行,明铁盖哨卡的官兵们都被请去做客。听说哨卡人带去了盐巴、茶、面粉,也吃了抓饭和大块羊肉。但在雪山上叼羊,那是什么阵势?

这是我在明铁盖当兵唯一的一件遗憾事。

我离开明铁盖是一个春天。说是春天,仍然冰天雪地,哨卡还是那么孤寂。当我的战友们送我走出哨卡,像当年迎接我们时那样敲锣打鼓送我们上路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我强作镇定,咬紧嘴唇,指导员在和我握手时突然哭了,他的眼像拧开了的水龙头,热泪把我的双手都打湿了。

当汽车驶向雪冈时,那叫“雪”的狗一路紧跟。汽车驶过雪冈,便看不见我们的哨卡了。

“看不见哨卡了。”有人在我背后说。

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雪”也在雪冈上站住,一会在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但是,就在这时候,我看见哨卡对面的塔木泰克山上,有一个人在移动,那是热孜克!他手执鞭杆,在残雪没有化尽的山坡上,往高处攀登。他的身后有一群羊,他攀登的方向,正是我们离开的方向。

哦!热孜克!

许多年过去了,当我一天比一天怀念雪山的时候,我便想起了热孜克。这个老人已经过世了吧?我不能忘怀他。那些当年和我一起在明铁盖雪山戍过边的军人,也都不会忘怀他!

2000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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