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梅坐在出租车里,感觉有点眩晕,把头轻轻靠在柳记者的肩上。
柳记者轻声说道:“刚才宋师傅让你问问家里,看有没有事情,要不要打个电话?”
新梅说:“到宾馆再打吧。”
柳记者掏出大哥大说:“我这儿有电话,用我的。”
新梅连忙说:“不用,不用,到宾馆再打吧。”
柳记者说:“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们的话费都是实报实销的,你说号码,我拨号。”
新梅见她说得恳切,就把福来家的号码告诉了她。拨通后,那边传来新英的声音:“喂,谁呀?”
新梅接过电话:“英子,我是二姐。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二姐!听福来说,乡里已经知道你到省城反映问题的事情了,说不定正派人到处找你呢,你自己千万要当心啊!”
“好,我知道了。”
新梅挂断电话,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挪个地方了。”
柳记者听后,说道:“对,我觉得你在那儿住的确不安全,要不,退了房跟我到电视台附近一家宾馆住吧?那家宾馆在一所院子里面,门口有保安,很安全的。”新梅感激地望望柳记者,点了点头。
到了红星宾馆,进了房间,柳记者对新梅说:“你收拾收拾东西,我把房间给你退了。”
新梅说:“不,哪能劳您的大驾,你在这儿坐坐,收拾完东西,我自己去退房就行。”说完,端起桌上的暖水瓶,用手试试温度,给柳记者倒上一杯白开水。
没有几件东西,新梅不一会儿就收拾完了,她对柳记者说:“你稍等片刻,我去退房,一会儿就回来。”说罢带上门出去了。
到了门外,新梅还是觉得有些眩晕,头沉沉的,就走到洗手间去洗脸,到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看时,只见两颊绯红,艳压桃花,更比往日不知妩媚了多少。她拧开水龙头,缓缓捧着凉水洗了把脸,顿觉心里清爽了许多。正准备开门下楼去时,听见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有一群人经过,她怕别人见到自己喝酒的样子,就停在门旁,只等那杂乱的脚步声下楼走远了,自己才从洗手间出来。等她办完退房手续回来,只见房门大开,柳记者已经不见了踪影,连自己的行李包也不见了。
她吃了一惊,赶紧奔下楼问服务员:“你见到刚才跟我一起进来的姑娘了吗?”
服务员说:“刚才来了一群人,十几位吧,说进来找什么刘老师,不大一会儿,原先跟你来的那个姑娘就被他们带走了,再没过一会儿,你过来退房,我还以为你要追他们呢,所以没跟你说。”
新梅听后不由心里又一惊,赶紧给柳记者打电话,电话是通的,她马上挂掉了,心里略觉安慰了些。她赶紧给栓柱发了一条短信:哥,我这儿有事,速来!
时间不长,栓柱和艾小胖赶了过来。新梅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我刚才给柳记者打电话,发现电话是通的,我赶紧就挂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打回来,我的包也不见了,柳记者会不会出事啊?”
栓柱说:“依我看,咱先联系朱老师,听听他怎么说。”他们按着朱老师留的号码连着拨打了几次,对方都关机。
新梅焦急地说:“要不咱们报警吧?”
艾小胖说:“刚才服务员不是说了吗,来了十几个人,如果是小偷小摸,能这么兴师动众吗?大概是柳记者单位上出了急事,来不及跟你告辞就被匆匆接走了。反正她电话通着,证明也没啥危险,咱们不用过于担心。这时候情况不明,咱一旦报警,如果惹怒了柳记者可怎么好?这样吧,刘老师,你还是赶紧另换个地方吧,这儿真不安全。等到了新宾馆,咱们再联系柳记者,到那时联系不上再说。”新梅一想,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就随栓柱和艾小胖搬到了另一家宾馆去住。
再说柳记者。新梅刚出去一会儿,就听外面砰砰地敲门,她以为新梅落下东西了,赶紧把门打开。可她刚打开门,十几个人呼啦一下进来,其中有三个穿迷彩服的,另外有三个光头,还有五六个人穿便装,这群人也不说是干什么的,为首的一个矮胖子问道:“你姓什么?”
“姓柳。”
那矮胖子说:“好了,我们找的就是你!”说完,不由分说,几个汉子推着柳记者就往外走,有人把房间的包拎起来带着。
柳记者疑惑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穿迷彩服的厉声说:“不准说话,再说话我们对你不客气!”
柳记者以为是抢劫的,吓得脸色蜡黄,不敢吱声。
到了宾馆外,她被带到一辆面包车上。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柳记者被硬塞到他们中间的座位上,后面跟的十几个人也一块儿上了车,顿时车上坐得满满的。车子发动后,坐在第一排的矮胖子让大家把手机、随身带的包等物品都交上来。一名穿迷彩服的年轻人要求柳记者交出大哥大,柳记者大声说:“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听到这句话,穿迷彩服的年轻人骂道:“你上访还有理了!”
说完挥手打了柳记者一记耳光,顺手把她的包抢过去。
柳记者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说:“你们这群狗东西,连女人都欺负!”这句话惹怒了穿迷彩服的年轻人,他过来用拳头、胳膊肘击打中年男子头部五六下,其他几个人一拥而上,把中年男子按倒,对着头部拳打脚踢,打得那男子满脸是血,摇摇晃晃坐到座位上。柳记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花容失色,浑身直哆嗦。
此时,又有一名男子问:“你们准备把俺们拉到哪里去?”
矮胖子说道:“去办事处,到那里你们就知道了。”但此时正巧来了一个电话,矮胖子接完电话说:“今天不去办事处了,走,回县城。”司机应了一声,车子在前方路口向东拐一个弯,离开了省城。
走了大约三个小时,柳记者见路边黑漆漆的,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她也不敢问。这时刚才被打的那个中年男子提出上厕所,被批准后,一车人陆续下车,在路边草丛里“方便”。中年男子临上车前被两个看押人员按着头往车右侧大梁上猛撞了几下,撞得“咚咚”响,随即晕了过去,被抬上车。车开动后,那个中年男子坐也坐不直,直往旁边人身上倒。又过了两个多小时,车子驶进一所隐蔽的院子,六个人在押解下都下车来,站在院子中间等候。那时大约凌晨三点钟的样子,柳记者抬头望望,天上的星星还很稠密,像眼睛一样一眨一眨的,秋天的夜气已经有些冷,她也没有穿太多衣服,冻得浑身瑟缩着。
这时那个矮胖子走过来,冲着大伙说道:“你们等一会儿,我已经联系了,乡里派出所会把你们接回去。”
果然,二十多分钟后,来了一辆警车,把那些人带走了。这边只剩下柳记者一个人,她很惶恐,不知道这群人要怎么处理她。
时间不长,又来了一辆警车,却是专门来接她的。一名穿便衣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到办公室见到那个矮胖子,问道:“田主任,辛苦了,所长派我过来接人,那个到省城反映问题的人呢?”
田主任指着站在院子里的柳记者:“喏,那个就是,人我交给你了,这是她的行李,你一块儿拿回去。记住,她不是一般人,你们要客气,多做做思想工作,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