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环连忙跟上他。
没有走出多远,她拉住老夏的衣角,“我不想去孤儿院,我可以自己回去吗”老夏不耐烦地拂开她的脏手,“不行,我必须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他一说话,脸上的赘肉就抖动一下,说不出的滑稽可爱,简小环偷偷打量他那些肥肉,毕竟是孩子,毫无心机地捂着嘴笑了起来。老夏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觉得这个小女孩古里古怪,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要把她交给孤儿院就没他的事情了。
没想到走到附近一家孤儿院,他正和负责人说话,一时没注意,被简小环溜走了。
天底下孤儿这么多,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既然她愿意在外面当乞丐,老夏摊摊手,转身走回自己工作的地方。
简小环才不去那个阴森森的地方,她以前在桥洞下遇到过一个跟她同龄的女孩,她就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她说里面的小朋友都欺负她,因为她脸上长了一个很丑陋的斑,像一条癞皮狗。简小环一把抱住她,“你很好看,真的,比我好看呢。”简小环脸上都是泥垢,黑乎乎一片,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显示着她所有的情绪。
后来这个孩子就死了,简小环不知她是因为生病才去世的,一直以为因为呆在那个所谓的孤儿院。因此这也给她留下很深的阴影。
那个小女孩死去的夜晚,天上悬着一轮很大的月亮,后来简小环才知道这是圆月之夜,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小女孩躺在桥洞下,干涸的河底洒着满满的月光,映得桥洞亮如白昼。简小环轻轻爬到她身边,帮她拂去脸上的乱发,“你在想什么”
小女孩眼睛眨了眨,然后说道,“我还没有名字。”
简小环附在她耳边偷偷说道,“你就叫月光,好吗”
小女孩难得笑了起来,嘴角一个酒窝忽隐忽现,“为什么要这样偷偷说”
简小环也学着她笑,“因为月亮就在上面,不能让她听到。月光是她孩子的名字。”
这个月亮的孩子没有等到第二天的曙光,就在一片月光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简小环没有哭,后来她捡来的癞皮狗被车轧死了,她也没有哭。她的泪腺好像她居住的那条河一样,永远地干涸了。
等她走回桥洞,那里的人已经都撤掉了。桥洞又恢复原先寂静的模样。简小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这里的,她绕了很多路,一直走到黄昏才走到。这时候天又下起了暴雨,她饥肠辘辘,实在忍受不住,只好拿起地上的麻袋披在头上当成雨衣来用,走到半路的时候她才感觉有些不对劲,脸上随着雨水流淌下另一种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
她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往自己脸上一抹,满手的鲜血。她惊在原地,这些血不是她,又是从哪里来的
简小环拿下头顶的麻袋,借着路灯,她才看清这只麻袋不是自己从工地上捡来的。因为颜色偏暗,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在雨水的冲刷下,洇渍在上面的血液混着雨水流了下来,她握着这件原本装尸体用的麻袋,心里一片仓皇。
直到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她果断地继续披着沾着血迹的麻袋跑到街口的垃圾桶,因为是雨夜,路上没有多少人,简小环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吃了一半的面包,一边咬着一边继续翻着,整个人就如一条饿狗趴在垃圾桶上。
轰然一下,蓝紫色闪电从城市天际闪过,随即就是仿佛炸到脚边的雷声。简小环对这种暴雨天气第一次还惊惧得心肺颤裂,第二次瑟瑟发抖,第三次就可以坦然面对了。她继续翻着浸满雨水的垃圾桶,对耳边的雷声无动于衷。
她还不知道就是这一场雷雨,改变了她接下来的人生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
、雨水
大雨一直在下着。
简之环失魂落魄地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她看着前面走来走去的男人,他正在四处找绷带。
“你是谁”这是她今天第八遍问这个问题。
他不厌其烦地回答她,“我是段清远。”
段清远,段清远,她捂着自己的头不断念着,头疼欲裂。
拿着白色绷带的段清远扒拉下她的手,“好了,先不要纠结,你的脚还在流血。”
第九遍发问,“你是谁”简之环缩回自己的脚,倔强地看着他。
这一次段清远没有回答,他直接抓住女孩的脚踝,然后让她的脚底露出来,血迹已经凝固在伤口边缘,而在脚心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一块碎玻璃镶嵌在血肉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就踩着这块可怜的玻璃走到那里的吗”
简之环看着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玻璃夹出来,新的鲜血涌出来,她却没有感到任何痛楚,甚至有一种解脱的舒适感。
就像青春期的女孩终于看到脸上的小痘痘消去了。
段清远笨拙地用绷带在她脚上绕了几圈,然后打了一个不算好看的蝴蝶结。
忽然,他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貌似先要涂点药水。”他自言自语地站起来,又开始新一轮的寻找,简之环托着下巴看他走来走去。
“还是直接去医院看一吧。如果感染破伤风就不好了。”
他抓起自己的外套,又拿起一件女式大衣裹在简之环身上。她扯着身上的衣服袖子,“你怎么会有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