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婶娘心中更加不悦。她最烦的就是郑德音。五叔父劳苦功高被朝廷加封正二品尚书衔,自己在娘家本来可以横着走。熟料郑德音年纪轻轻风头出尽,硬是力压全家老小,说话做事无人不服。
五婶娘面带狰狞地问道:“这个事只要你答应,后面用不着你管。我自会应付郑德音。”
五叔父懒得理会自家娘子的咆哮,扭身撑船向岸边驶去。五婶娘眼见说不动五叔父,心中顿感委屈愤懑。五婶娘忽然情绪失控,左右摇晃着独舟,并质问道:“放着现成的金山银海你不要,你是不是缺心眼?”
五叔父今日劳累过度,腿脚无力。船身忽然左右摇摆间,他立刻失去重心跌入湖中。五叔父本来会水,但大病之下又过度劳累,游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幸好岸边的大伯父、三叔父、四叔父正在一起纳凉游玩。看到自家弟弟落水,老哥几个撑船的撑船,找人的找人。四叔父更是直接下水将五叔父推上了大伯父的船。
不过治疗岩症的关键在于保护患者的元气。保持元气的关键又在于饮食、气血与心情。在老太太的精心调理下,五叔父的岩症本来得以控制,但今日五叔父大量出汗,就已经伤了津液和阴血。
端午时节虽然气温上升,但水中温度尚低。五叔父猛然跌落湖中,又导致寒邪入体。本来得以控制的岩症终于爆发。上岸后的五叔父气若游丝,食水不进、排泄不畅。
其实保养元气也是重要的长寿之道。比如一般习武之人相对于普通人更加长寿,然而一些习武之人急于求成,长期透支体力导致元气耗散,反而会减损寿元。
四叔父匆匆忙忙将女儿云华找来,为五叔父切脉。如今高河县君年事已高,身边已经离不开人了。云华平日随侍老太太左右,医术开始变得愈发精深。
云华为五叔父切过脉,刚刚回到中厅就被三位伯父和父亲围住。大伯父当先问道:“怎么样?”
云华脸色发白,吞吞吐吐道:“脉率无序,脉形散而涩滞,乃是脾胃衰败,精气耗散之状。”
三叔父连忙问道:“还有救吗?”
云华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这是绝脉,五叔最多还有十日。”兄弟几个顿时如遭雷击,惊慌不知所措。
忽然,众人就见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步入五叔父的院子中。大伯父眼神一横,低声质问众人道:“谁跟老太太说的?”
五婶娘眼见五叔父不同意,便看向跪在地上的火坤,然后和颜悦色地问道:“孩子,你就不想当伯爵吗?到时候灵雾茶庄的收入与田庄上的地租可都是你的。”
火坤毫不犹豫地给五婶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孩儿不敢。孩儿如今是从五品镇抚,每个月有十四石禄米和一百四十贯俸钞,还有两千亩良田。孩儿知足了。
这都是大哥、大嫂为孩儿挣来的。作为弟弟哪里还能与他们争夺爵产?”
五婶娘强忍心中不悦,再次蛊惑道:“傻孩子,你知道什么?你这点俸禄、田产与咱家爷爷(金川伯)相比百不及一。你过继给大伯父作儿子,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金川伯之位。用不着你与干城他们去争执。”
萧火坤一个劲给五婶磕头,根本不接五婶子的话。
五婶娘勃然大怒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五叔喝道:“娘子不要胡闹。家大业大,万事更须精打细算。天下皆知金川伯与屏山伯富足,然若无干城与德音在朝中打点各方面关系,你以为这份家业能保得住?”
五婶娘毫不示弱,起身怒怼:“只要有银子我比他们两个打点得好。”
五叔父怒极反笑道:“你就是拿着大把的银子,还要找对门路才送的进去!朝中各大衙门从哪门进,又从哪门出,你可晓得?朝中各部尚书、阁老,乃至公主、王爷的喜好,你又知道多少?
干城、德音二人在京师各大衙门和宫里面磕碰了多少回,才有今日的局面。若是他两个有一个不小心就是人财两空。平日里,干城与德音又没亏欠过咱们。你为何还要这么闹?非要把这个家弄散了才高兴?”
五婶子哪里听得进去,喊道:“好啊!我一片好心,却被你们爷俩当了驴肝肺。”说罢大哭起来。
五叔父冲鸦青挥了挥手,让她带着孩子先走开。待二人出了院子,五叔父这才气哼哼指着五婶子道:“以后不许再提此事。”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五婶娘哪里肯罢休,便又去与大伯母商议。眼见五叔父不同意将火坤过继给大伯父。大伯母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于是她故作高深道:“这个事勉强不得。依我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五婶娘哪里肯依,心急火燎道:“大嫂这事耽误不得。听咱家公爹说,扶余主力都已经被干城打没了。今年应该很快就可以彻底平定扶余的叛乱。
若是再这么拖下去,干城凯旋归来,德音也跟着回来,咱们哪里还有机会?”
大伯母本来是打算用便宜话打发走五婶。没想到五婶如今彻底当了真。她冥思苦想好一阵,决定果断甩锅,便说道:“我看这个事还是因为鸦青姨娘。男人都是宠着小的,靠着大的。鸦青不同意,你家老五就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