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的?!」
系统再次调取西泽温的身份资料,第无数遍地进行数据分析,结果还是那样,除了长得不赖、本届成绩第一以外,西泽温堪称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疑点。
“系统,你可别紧张。这种事儿,只要不犯到我头上,也不犯到我眼跟前,我不会对人多嘴的。毕竟除了文娱部这摊子从上个纪元传承下来的糟粕,管理局其他部门还是做实事儿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扮演者您如此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呢?系统腹诽。而且以往您不是很会用词的吗,文娱部这些脏污,怎么一个“糟粕”就概括了?怎么不再来点更带劲儿的小词儿?
西泽温话锋一转,“而且,我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要是件件都紧张,那不得紧张死?就比如,我还知道,管理局的系统都是由真人扮演……”
意识空间里的气氛骤然凝固,比极地的冰还要冷凝。
这个秘密,直接威胁到了系统的存在。在扮演者体系内,连最顶端的帝皇扮演者都不一定知道。而文娱局内部的工作人员,除了本身就属于系统体系,也只有高层少数几个要员才能知道这个秘密。
他到底是什么背景?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会不会在线下威胁到我?
系统在这一刻真正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比网恋奔现还要恐怖,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故事是无聊的解药,我只是想要享受故事的乐趣,享受有趣的攻略游戏。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来扰乱我的享受。
至于对你,我的要求只有两个字,‘听话’。”
「……是。」
“所以,要不要来交换名字?交换过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西泽温的语气甚至像个天真的少年,却又很明显,他是在模仿少男少女漫的经典台词,突兀的表演、天真的外壳下隐含的威逼,都让系统愈发战战兢兢,不敢不说出姓名。
「我叫……夏知。」系统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明明这是自己的名字,说出口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被称作“系统a308”有些太久太久,久到几乎忘了,自己还是夏知。
“装作ai很累吧?要把百分比编得有零有整,以此增加可信度,也很累吧?现在说开了,我们两个人不就都自在了嘛。”
说实话,只有你一个人自在好吗?
“行了,把素材传给我吧。”
按照对方的要求,系统默默复制并传输了素材。
西泽温接收到文件之后,立刻开始备份,他一边备份一边说,“我知道,我进入故事以来的影像现在都储存在你那里,只有故事单元结束,才会上传到管理局。
这段影像,我不希望它被存储进管理局的数据库,我更不希望我的小王子被其他人随意观看。”
他这是叫自己删改储存的素材?从py素材到删改原件,这违规程度怎么一步步加深了?系统只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一个陷阱,一步步向下滑落,却根本看不到尽头。
他试图劝解对方,也是试图挽救自己,「可是这个世界已经重启过无数次,无数的扮演者到来,希维尔·诺曼和许多人主演的视频,也早就在管理局的总数据库里储存了无数份。您这样的要求是否并无意义?」
“‘寻常的路人会认为,我的玫瑰花和你们差不多。但他比你们全部加起来还重要,因为我为他下过雨,因为我为他打过伞,因为我引导他见过血,因为我为他消灭过毛毛虫(但留了两三条活口,好让它们变成蝴蝶),因为他是我的玫瑰。’我不会放着我的小王子不管。
你猜猜,其他的扮演者如果知道了管理局的勾当,他们难道会放着他们的希维尔不管?他们会放着自己不管?”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的威胁,系统忍不住了,「等等,你什么意思?你说过,不会告诉别人!」
“嗯,我是这么说过,我也会信守承诺。”西泽温微笑道。
正当系统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会就此打住的时候,这人又说道,“但我不也说过,前提是‘不犯到我头上’吗?当你按照管理局的要求,存下视频那一刻,你们早就犯到我头上了。”
自己竟然被对方的文字游戏蒙骗了!或者说,本来就不该把别人的口头承诺当真,是自己的轻信造成了这个后果。现在想来,但凡是口头承诺,对方就有一百种反口的方式,运用诡辩只是其中一个选择。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自己一味妥协,对方得寸进尺,直到自己退无可退。那一瞬间,系统为之前的妥协感到无比后悔。他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鼓起勇气说,「你,你,你就不怕我上报管理局?!」
他确实又开始编辑上报总部的文档了。
西泽温答非所问,“有件事还要请你为我解惑,作为系统,你为什么要维护管理局的统治呢?
工作中,你们往往只能作为一个意识体,待在扮演者的脑子里,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和扮演者聊天打发时间,还得时刻注意自己ai的人设。服务的扮演者也会经常更换,无法建立起稳定的人际联结。像个透明人,像个幽灵,生活在真空之中,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
工作待遇差、环境差、没发展,为什么你还要为了维护部门的利益,而如此兢兢业业、绞尽脑汁?”
随着自己心底的怨气,从对方口中一字一句道出,系统输入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下。他心头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无明怒火,不知道该向哪儿去,就只能发泄到语气里,「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我已经死过一次,我现在就是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