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当它的大钳举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在招手,在海边,它时常举着大钳面对潮水,就
好像潮水是它招来的一样,所以海边的人都叫它‘招潮蟹’,传说没有招潮蟹,潮水就
不来了。”
经他这样一说,好像吃了琴手蟹(或者“招潮解”)真是罪不可恕了。
这位可爱的朋友顺便告诫了一番吃经,他说凡物有三种不能吃说:一是仙风道骨的,
像鹤、像鸳鸯、像天堂鸟都不可食;二是艳丽无方的,像波斯猫,像毒蕈,像初开的玫
瑰也不可食;三是名称超绝的,像吉娃娃,像雨燕,像琴手蟹,像夜来香也不可食。凡
吃了这几种都是辜负了造物的恩典,是有罪的。
说得一座皆惊,酒兴全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说:“这里面有一些道理,凡是仙风道
骨的动植物,是用来让我们沉思的;艳丽无方的动植物是用来观赏的;名称超绝的动植
物是用来激发想像力的;一物不能二用,既有这些功能,它的肉就绝不会好吃,也吃不
出个道理来。”
“我们再往深一层去想,凡是无形的事物就不能用有形的标准来衡量,像友谊、爱
情、名誉、自尊、操守等等,全不能以有形的价值来加以论断,如果要用有形来买无形,
都是有罪的。”
朋友滔滔雄辩,说得头头是道,害我把未吃完的琴手蟹赶紧倒掉,免得惹罪上身。
但是这一番说词却使我多年来在文化艺术思索的瓶颈豁然贯通,文化的推动靠的是怀抱,
不是金钱,艺术的发展靠的是热情,不是价目,然而在工商社会里仿佛什么都被倒错了。
没想到一百元买来的“琴手蟹”(为这三个字好像那蟹正拨着一把琴,传来叮叮当
当的乐声)惹来这么多的麻烦,今夜重读“金刚经”,读到“一切众生,皆能佛性,本
来不生,本来不灭,只因迷悟,而致升沉”时突然想起那些琴手蟹来,也许在迷与悟之
间,只吃了一只琴手蟹,好像就永劫堕落,一直往下沉了。
也许,琴手蟹的前生真是一个四处流浪弹琴的乐手呢!
——九八一年七月十五日
木鱼馄饨
“深夜到临沂街去访友,偶然在巷子里遇见多年前旧识的卖馄饨的老人,他开朗依
旧,风趣依旧,虽然抵不过岁月风霜而有一点佝偻了。”
四年多以前,我客居在临沂街,夜里时常工作到很晚,每天凌晨一点半左右,一阵
清越的木鱼声,总是响进我临街的窗口。那木鱼的声音非常准时,天天都在凌晨的时间
敲响,即使在风雨来时也不间断。
刚开始的时候,木鱼声带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往往令我停止工作,出神的望着窗
外的长空,心里不断的想着:这深夜的木鱼声,到底是谁敲起的?它又象征了什么意义?
难道有人每天凌晨一时在我住处附近念经吗?
在民间,过去曾有敲木鱼为人报晓的僧侣,每日黎明将晓,他们就穿着袈裟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