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件事情,苏题春不禁心有余悸,当日她拿着段西官给的八角灯走在路上,忽然花轿挡路,将她强行抬到一处阴诡之地。
左右两手有女子搀扶下轿,耳边阴风鬼鸣,她不知何时换上一身喜红,一座石桥又长又冷,两旁清水幽静,波澜不起,水岸芳草鲜美,成片的妖冶红花株株无叶。
一个俊朗非凡的男子牵过她的手,与她拜堂成亲,然后她便被送到一处香阁,不久就听到凄厉的哭嚎声,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脚步声款款靠近,苏题春掀开红盖头,医馆大夫站在她面前。
西官?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抚摸着她的脸,掌中隐隐有潮湿的冷汗,英眉浅皱:题春没事就好。
段西官用手蒙住她的眼睛,再一觉醒来,便没了这段记忆,直到这次从黄泉归来,才慢慢记起。
她本以为不过是陌生男子,不料竟然是晏华。
你曾说过,你是这城中之主。
对,而且,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晏华的声音忽而怅然若失,苏题春分不清真假,只能避而不答。
我听人说过,枉死城的君主是卞城王,那你?
你说那个老头啊,他去九幽地府了,这里早就归本王管辖了。
九幽地府?她光是默念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令相师曾经告诉过她,九幽地府在十八层地狱之下,那里不止可以关押厉鬼,还封印过上古战神,是个鬼灵邪魔都丧魂落魄的地方。
她虽然跟着令相师学过些道法,但对鬼神邪说仍存有质疑,只当是令相师欺骗她而已,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邪门之事。。。
春儿?春儿?
苏题春骤然醒神:你别这么叫我。
晏华不予争辩,悠哉悠哉地啃着包子,没咬两口,就听她哀婉地问道:森罗殿在哪里?我想去投胎。
晏华丢了寡淡的包子,拍拍手:你没有来世了,此生就是你最后一辈子。
苏题春一下噎住,看着悻悻而笑的男人:我已经记起了所有,不该当个孤魂野鬼。
是吗?晏华扭过脸,本相若隐若现地浮出蒋晚槐的脸皮,红光笼罩的眼睛,分外阴狠:就算你能投胎,下一世也不会投个好人家,生生世世都是如此,尝千般苦,受万般难。
你撒谎。
晏华冷哼一声,神魄浸入蒋晚槐的肉体:我骗你做什么,不提远的,你今生虽然投生在武将世家,但空有虚荣,家族衰败,门户凋零,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而你却只能忍辱负重,死时还未满十八岁。
他句句戳心,宛若一把钝刀在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来回拉锯。苏题春眼眸氤氲泛红,鼻音厚重地辩驳:不,我三月生,今年正好十八。
泪声如雷,劈打着晏华铁石而铸的心脏,他挥扇的频率蓦然加快,闷声作答:你一月进城,死于花朝节前,花轿抬你那日,便是你寿尽之时。
苏题春混沌恍惚,泪珠子落地碎成碎洇,她颤声问: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段西官施法将你的魂魄锁在身体里,你现在姑且算是。。。活死人。
烛光将她脸上均匀涂抹上一层嫣红,但人却失魂落魄,眼眸涣散。晏华见状没再说话,默默将剩下的包子啃完,一边又嫌弃实在难吃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