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程锦眨了眨眼,壮着胆子道:“回老大人的话,程某当日千里迢迢的送信而来,无有功劳,尚有苦劳,却不知但有何罪?”
“大胆!说到送信,你却送的是甚么信?那信没有被调换过么?”
程锦闻言,立时冒出一身冷汗来。口中却道:“此信本是朋友所托,若是有何不妥,却不关在下的事。”
皮总管道:“哦?是哪个朋友托你送来。”
程锦暗道:“若是说出那马卿来,只怕日后要定他个玩忽职守的罪名。这便如何是好?”
正在迟疑,却听这皮总管一阵冷笑道:“怎么,说不出来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出实情,来呀,给我掌嘴。”
程锦顿觉脸上一阵热辣,嘴里一阵发咸,忙道:“回老大人的话,那信却是被人劫走的。”遂将事情原委一一说了出来。又道:“那马卿托我传信,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希望大人日后不要定他的罪才好。”
皮总管笑道:“你还在那里替人说情,可知眼下却是自身难保么?”“那马卿可说是急中生智,我又何需定他的罪?只是你这厮实在可恨,竟敢伪造密奏,倘若是耽误了大事,又岂是你这条性命可抵的么?快说,那密函究竟是何人所写?”
程锦一听此言,头中嗡的一声响,暗道:罢了,既是被他识破,我今儿个便是交代在这儿了。只是那邹状元的名字,却是打死也不能说。
想至此处,便一咬牙道:“回大人的话,那信却是小人一手所写。”
又听那皮总管一阵大笑:“还在浑说。来呀,拿纸笔来,让他当场再写一封!”
程锦闻言,心中又是凉了半截。兀自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却见那皮总管起身,从桌案之后走过来道:“哈哈,实话告诉你,我观那画笔力遒劲,虽是故作不经意涂鸦之状,却难掩此人天资甚高,若是前来科举,定也是在三甲之列,又怎会是那许总兵一介武将所为?”
程锦闻言不觉冷汗直流,暗道这皮总管果然好眼力,竟是只凭草草一张画看出这邹状元的身世来。
又听皮总管道:“快说此人是谁?又缘何不入仕途,甘愿流落草莽。如今又敢来替你冒这欺君的死罪?”
程锦闻言心中又是一惊,暗道:是了,不能说呀说不得,你没听他那里讲么,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皮总管见程锦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兀自竟是个不开口,顿时勃然大怒道“来呀,还快不赏这程先生五十板子!”噼噼啪啪一阵响亮过后,那程锦早已是昏死了过去……
醒来时睁眼一看,见是被囚在一间小室里。又听那看守道,你且想好还是招了,免得天亮时受一刀之苦。程锦不觉凄然一笑,心里道谁成想世事变幻,我程某人竟落得如此下场……
忽听得一阵门响,是那刽子手前来提人。这程锦把心一横,打定了主意死也不能连累别人。
来到外边,见皮总管站在面前,接过刀来。忽见他喝退左右,走上一步来,低声道:程先生,我再问你一声,到底说也不说?
程锦摇了摇头。
此时忽然的起了一阵风。吹得发髻都散乱了。
那程锦正等着刀落下来,忽听得当啷一声响过,抬头看时,见那皮总管竟是弯下腰来,一躬到地……
第二十七章 奔赴威城 四
程锦正在惊疑之间,只见那皮总管直起身来道:“程先生果然是个讲义气的人,宁折不弯,让你受苦了。”
程锦疑惑道:“怎么,你不治我这岂君之罪了么?”
皮总管道:“皇上圣明,听说你千里迢迢地应朋友之托,半途虽遇波折却也不曾跑了,那密函虽是假的,意思倒也说的明白无误,故而免了你的罪。”
程锦听到此处,魂儿方又回到身上。口中道,谢过皇上。
又听皮总管道:“你那位朋友的欺君之罪也不再追究。”
程锦听了又不觉长舒一口气。此时只觉伤处一阵剧痛,登时昏死过去。
醒来后睁眼一看,发觉自己身处家中。身旁坐着个白须老者。一问方知,是那皮总管差来的太医。
这伤养了一月有余才算好得利索。
这一日忽然接到一封皮总管的信笺。打开一看,竟是又让他送一封密函给徐徳生总兵。程锦心中又是暗暗叫苦,这回却是官差更是推脱不得。只得收拾收拾,赶往湖广总兵府。
待送信回来,半途之中便听说那西海郡起兵反叛了。
程锦心中更是吃惊不小,暗道:这往来两封密函定是为了应对此事。幸而之中未出甚么大的纰漏。万幸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