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见厅里鸦雀无声,竟没一个人搭腔,赫管家硬着头皮说道:“想是四奶奶误会了,奴才说的不是这个,程清雪是被烙了字的……历来我们国公府买奴才,首先就是家世清白,还请四奶奶三思。”
“噢,原来赫总管说的是这个……程清雪的父亲是个盐商,也不算是鸡鸣狗盗之辈,这样说来,她的身份也算清白。”
程清雪的父亲是个死囚。这身份要算清白,那栾国就没有不清白的人了,听了这话,赫总管鼻子没歪了,心里也明白云初这是和他叫上了劲,又重新打量了程清雪一番,这丫头看起来也不是多机灵,云初到底看好她哪了?
可话说回来,在栾国,贩卖私盐的确不归“奸盗”之类,牙行上所说的家世清白,指的是“奸盗”,云初这话还真驳不了,思量了半天,赫管家也冷静下来,知道硬来不行,叹了口气,放低姿势,苦口婆心地劝道:“回四奶奶,您说的一点不差,按您的论法,程清雪的身份还算清白,只是……这官囚……是不能买的。”
好!有这句话就行,只要管家承认程清雪的身份清白,到了太太那儿就好说了。听了这话,云初心里一轻,故作疑惑地问道:“赫管家是说……这官囚在栾国不允许买卖?”
听了这话。李华可不干了,不等赫总管反应过来,插嘴说道:“不能买卖的人,我怎敢带到您府上?四奶奶千万别这么说,传出去砸了我的招牌。”
说着,李华顿了下,又补充道:
“再说,这些人都是要签官契的,哪能含糊了。”
见云初下定决心要装傻到底,赫管家打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烦躁,奈着性子解释道:“奴才不是说官囚不允许买卖,是说我们国公府不能买。”
“赫总管是说栾国律法中规定了,国公府不能买官囚?”
瞪眼看着云初,赫总管差点晕过去,胸口像塞满了棉絮,上不去下不来,堵得难受,再说下去,他非被这个看似柔弱、说话慢声细语的四奶奶气吐血不可。
见他不开口。云初趁机问道:
“赫总管还有什么话?”
“四奶奶执意要买,奴才……无话可说。”
“那你是同意了?”
……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
见赫管家久久不语,云初果断地说道:
“好,既然赫管家同意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天也不早了,喜菊、芙蓉快些挑捡吧。”
“四奶奶……”
见云初竟睁眼说瞎话,硬是当众说自己同意了,赫总管心里一急,叫了声四奶奶,竟再说不出话来。
“赫总管还有什么事儿?”
对上云初那出奇镇静的一张脸,恍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豁然间感觉,那简简单单问话里正设了个套儿,就等着他去钻,一念至此,赫管家顿生一股怯意,沉默了半天,摇摇头道:“奴才……没事……”
见云初和管家终于有一方低头了,众人都长舒了口气,尤其李华,见赫总管脸色潮红,似有不甘,却不敢出声反对,对云初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暗道:听说她因为一纸空洞的婚约,图个节烈的响名,结果新婚三天就守了寡,原以为书读多了。骨子里都是一股子酸腐气,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人罢了,不想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惜了,这国公府的寡妇可不好当。
想到这,李华竟把到嘴边的恭维话都咽了回去,暗叹一声,转眼看向正在筛选绣品的喜菊和芙蓉。
两人原就是女红中的佼佼者,不过片刻功夫,十九件绣品便甄别完毕,又对各自手里留下的三个,商讨的半天,选出了最后五名,呈上来请云初过目,云初只一挥手便通过了。
喜菊和芙蓉对视一眼,也不多言,端着绣品来道众人面前,芙蓉开口说道:“大家仔细听好了,我按这绣品上的名字念,喊道谁,就过来将绣品收回,站到另一边!”
说完,从拖盘中拿起绣品。芙蓉一一念了起来,厅里一阵骚动,那被念到名字的,自然懊恼哀叹一番,垂头丧气地站到一边。直到念完最后一个人名,众人才安静下来,看了眼选出的十三个姑娘和四个婆子,李华开口问道:“四奶奶,赫管家,您看还满意吗,用不用再瞧瞧?”
云初摇摇头道:
“就这样吧!”
不甘心地看了眼如长颈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