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高且宽广,一股浓烈的石灰粉味。走过前面两个还算清澈的地上温泉后,转了一个弯,我就看到了真正的,绝对巨型的地底溶炉。巨大的坑洞不规则的分布着,里面翻滚的是腥红色的浓稠泥浆,一浪一浪带出一股腐臭之气。随着波浪的翻滚不时带出几块长长的腿骨。 “竞,竞峰……那不是人的吧?”我没底气地小声呜咽。
“有些不是!”竞峰已经在磨药了,“有些动物贪图这里温暖,结果就再也上不来了。”竞峰说话时没有回头。这家伙一向溺爱这具身体,有事没事就爱摸摸,凡是说话必对着眼睛,如今这样,很不寻常。我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竞峰转过来时,简直是面露狰狞,目露凶光了,他手里拿了一丸刚揉好的大药丸,有乒乓球大小,难道这是给我的?果然又中!硕大的药丸被子塞过嘴里,随即被封住了穴道,我看到竞峰连犹豫都没有双手一推就把我扔进大熔炉。我,我不会游泳啊,这种地方就是会游泳也没用吧。我在池里慢慢浮沉,想不到浮力还挺大的。头皮一紧,我觉得我被调整了方向,偷眼向上看,原来竞峰把一只匕首直没手柄切在岸边,然后把我的头发绕在上面。这种绕法让我想起了系马桩。
溶炉的温度真不盖的,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五度,我觉得我就像火锅里翻来滚去的鱼丸,等一下备足调料就可以拿来吃了,太热了,热得完全不觉得伤口的存在。我从里到外都热得可以喷火。唯独头脑却清明一片,口中一股凉气直抵心肺,那颗药丸真不简单啊,原来做成那么大并不是吃的,而是含的。那干嘛要突然推我下来呢?我闭上眼睛堵气不理他。
竞峰靠过来蹲在一旁,直到我忍不住睁开眼时,才看见他饶有兴致的在看我,我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现我强烈的不满。“生气了?”他好整以暇对我笑,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次是预谋好久的而非一时起义。“如果我告诉你要把你泡在里面,你一定会抗拒的,对不对?” 对!我同意。“你如果说不要,我也不能违抗你不是吗?”他笑得坏坏的。“再则,如果你事先没有防范突然泡下去的话,效果会比较好。”
狗屁歪理!
不知过了多久,药丸渐渐溶了,我的穴道似乎也解开了。不过对我来说处境是完全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我能说话而已,“竞峰!竞峰……”我的视线里见不到他。“我在!”正后方传来他的声音。“我要泡多久?”
“四十九天!”那不变成渍菜了么?
“那么久……”
“嗯,每天六个时辰。”还好,还好,还有一半时间在岸上。一只碗伸过来,是浓稠的血浆,我瞄了一眼旁边,一只鹿倒在那里,唉,倒楣鬼。
“喝吧!”竞峰单手喂我,治伤要紧,我咕咕喝下。
“骗子!”我咬牙,不是说每天只泡六个时辰吗?为什么我还在这里,连续三天了呀,虽然到了岸上,我也不能动,可是至少不会这么热呀!还有那只鹿的血还真多啊,都不会凝固的吗?每六个时辰喝一碗,算来也喝了六碗了,真是难喝。又腥又涩,还有一股药味,“竞峰,让我上来……”没有反应,不在吗?我每次喝完血就被塞了药丸点了穴道,这其间迷迷糊糊的完全听不见竞峰的声音。我泡得久了也找到了规律,比如说吧:波浪都是向岸边推送的,我的头又高,这样一来,表面看来很凶险的事,其实也是很安全的,我慢慢找个支持点,想翻个身,老是一个姿势也太累了。
翻过来了!我欢呼。咦?这不是竞峰么?原来他在睡觉,背靠着石壁,下垂着头,右手拿着一把滴着血的刀……
“竞峰!”我尖叫起来,抑制不住地全身颤抖。因为我看见了他左手臂上那条翻开来的血口子,原来,我喝的都是他的血么?三天六碗,会死人的呀。“竞峰!”我恨我动不了,我声撕力竭地哀嚎,“快醒醒!你不能睡啊!”
终于,竞峰动了一下,看到我一愣,随即又笑了,“……很有精神啊!今天你可以出来了……”
出不出来已经不主要了。“竞峰,你的手,呜……你的血……我,我不要你死啊!”
“没事了,是我太急了,因为赶路耽搁了几天,我怕你的伤会无法医治,所以才冒了一下险,现在看来,已经没事了!”
“只要喝血就行了吗?为什么不把鹿的血给我喝?我再也不要喝你的血了。”
“那种不行,你身体太弱,如果直接吃药会吃不消的,所以我先吃,吃完后再给你我的血,就没关系了……”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你会死啊!”竞峰第一次沉默了,“少主,你是真的关心我吗?”
“是的,是的,我当然关心你,难道这样还有假吗?”
没有回答,竞峰一直靠在石壁上看着我,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5 安思??
许久,许久,他轻叹一声,拔起匕首把我拉上岸。就这样连泥带水的把我抱在怀里,“呃,那个,要不要把我洗一洗?”我好脾气的提醒他,“不用,反正明天还会泡下去,而且你现在不能沾水。”
“竞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压低了声音。
“……你变成这样子,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
只是内疚吗?期待的答案没有出现,我忽然很疲倦。原来心头一直熊熊的火,被一盆冷水淋下来,我在期望什么?我在幻想什么?我又在暗自高兴什么呢?他关心我是因为他失过职,他溺爱我是因为我是少主,我连我自己有多大,长什么样子都没知道(完全没有机会照镜子……)只是单纯的以为大家都那么痛爱我,那我一定长得也不差。可是我忽视了一点啊,我是少主呢,所有人都这么叫!就算我长成猪样,做为我的手下,还是会关心我的,在他们眼中,我不是一个人,只是他的应该关心的职位,这件事,说穿了,跟我一点也不相干,我又盲目自信什么呢?
我长叹一口气,想通一件事:我又不想隐瞒了,也许审我心灰意冷的表现,反正我忽然觉得活着对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该恐惧的该留恋的该欣慰的所有的一切,我都经历过了。这样一来,死去也并不是那么绝望,反而可能是种解脱,我不想再用看情人的目光看着他,而他则用内疚的目光回应我。这种爱情与友情的双程线路中是不会有交叉点的。我不再期望什么,不想苦恼什么了。我一字一字地对他说:“竞峰,你完全没必要内疚,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少主安和,我只是一缕游魂,虽然你们的少主还没有死,但是,他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平静,等待来的竟然是平静,很久,一个空洞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咦?知道了?“那你干嘛还……”我急急地要把头从他怀里抬起来,却被他压进去。
“我第一次见你,帮你看伤就知道你不是少主了,因为你没有那块胎记,但是,你们真像,真是太像了,我曾偷看过密记,我知道你是谁,我早就知道了,你是安思少主对吧!安和少主的孪生兄弟!”
安思,那么,一切都有似乎有了答案,当初救我的那个美绝的少年,不是叫我做思吗?原来又被误会成他了呀,那么这个最高机密看来知道的人也不少,而那少年有心安排我做少主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和我又是个什么关系?再来他对我倒是没什么恶意,回去问他的话,他应该会对我说吧。
这样想着,就再次动摇,本来我是下决心要说出真像,却突然爆出这么大的一个冷门,一时之间再也找不出要讲出真话的那种气氛了,我听见我自己极其无力地问答,“对!”
“这么多年,你吃苦了!我不会再犯以前的错,安思,这件事就做为我们的秘密吧!一缕游魂,呵,你还说的真形象呢!”
当然形象了,说鬼怕吓了你呀!这种状态让我措手不及,只要是主子就谁都行吗?真是少见的愚忠。“你不关心你以前的少主吗?”我还是沉不住气。
“那,不是我应该关心的,要关心的应该是杨泽吧……说起来,那天在露阁被捉的就是你吧?”
“呃?我不记得,我真的失忆了呀,我是在露阁被抓的吗?”我当然不记得呀!
“哦,这么说来应该是了……咦?不对!”竞锋突然看向我,我抬眼看你,只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定定地看着我,冷冷地,他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