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先注意到他的眼睛。极具侵略性的黯沉灰色,眼神却相当柔软湿润。然而只是不到一秒钟的对视,他便蓦然偏过头去,色泽浅淡的发隙间金芒闪跃,朱诺从未见过如此纯正的金色,仿佛一瞬间连整个视野都被映成了虚濛发亮的光雾。
“刚才赢的是你?”
她眯了眯眼,“表现不错。”
对方没有答腔,隔座只传来均匀短促的呼吸声。远处简陋的地下赛场人潮未艾,吧台这一头却缄静如同水滴蒸发。
刘易斯仿佛很紧张,双手撑在吧台满是酒渍的桌面上,眼珠左右转了三圈,最后定格在朱诺的方向。
约莫两分钟过后,才听见金发灰眼的男人开口说:
“过来。”
话音未落,他已经起身往外走。刘易斯立即低头钻出吧台下方的隔门,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朱诺司空见惯地坐在原位,伸手捞起两块桶里半融未化的碎冰。她早已熟悉刘易斯的人脉通达,根据他紧张的态度来看,就算有人告诉她刚才那个地下综合格斗选手恰巧是某个政客的独、抑或来自哪个背景深厚的资本世家,她也不会感到丝毫奇怪。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几个奇特的癖好,世家子弟喜欢在脏乱陈破的小酒吧里打格斗比赛,也没什么大不了。
远处的赛台上,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朱诺独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兴意阑珊,跳下高脚凳正要离开,刘易斯却分拨开人群挤到面前。
“有个活儿,你接不接?”他眨着眼问道。
“比赛?”
朱诺停步,很快意识到他的含糊其辞,“街头还是越野?”
“都不是。”刘易斯期期艾艾,面露难色,“不是比赛,是比较私人的工作。”
“我已经不接走私的活儿了。”
她边摇头边重新抬脚向前走,最后几个音节隐没进摩肩擦踵的人潮中。
刘易斯注视着积厚的木门开了又阖,面上露出遗憾的模样,返身回到吧台后面。等了片刻,金发男人意料之中地出现在眼前。
“她答应了么?”对方问。
“我猜她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刘易斯观察着他的脸色,直到确定一切如常,声音才稍稍变得和缓,“说老实话,我也不明白,你想雇她做什么,菲恩?”
菲恩抿了抿嘴角,牵动不久前留下的一小块淤痕,一丝细微的痛感胀裂开来,又马上被一种无所适从的慌张所取代。
他低下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你以前见过朱诺?”刘易斯又问。
菲恩答:
“第一次见。”
他掌心莫名一阵濡热,不自觉地探出手去,捏起一块桶底的碎冰。方才她就坐在这儿,体温似乎也封冻在冰里,浮荡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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