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时候,次年年初的冬令营项目已经基本就绪,按照公司的年度计划,这就是差不多要开始对下一年度的冬令营进行筹备的时候了。
于是章允超要回一趟加拿大,亲自对冬令营的几条正待开发的线路进行考察。
他自然可以带助手随行,而他所决定的人选就是心月。
这种想想就带点旅游色彩的考察自然是美差,何况还可以借此机会同总裁拉近关系并当面表现,着实羡煞了公司里一大片人。闷在都市里的小白领大多渴望偶尔出差,何况是出国,而且公司向来待人不薄,想来这一趟跑下来,一路势必香车玉食,不知有多惬意。
这回Sarah都没说什么,是心月自己找上了章允超:“章总,我刚到国际部,缺乏经验,恐怕不能胜任,还是换别人去吧。”
这似乎早在章允超意料之中,他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敲击键盘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停顿:“缺乏经验不就更该去积累经验?”
心月一窒,刚想说那我也不是组里唯一没有经验的人,让别人去也是一样,然而再一想,如果他是执意要这样安排,那么什么样的争辩都毫无意义,更别说她的这个托辞本来也并不雄辩有力,不如省了力气。
一周之后,心月的加急签证办了下来,便同章允超一起登上了飞往多伦多的航班。
两个人并肩坐在商务舱。
发现这一事实的时候,心月有些诧异。
以他的身份,她以为他是肯定会坐头等舱的,何况她还记得……
她记得他以前说过的,因为他个头高大,所以特别不喜欢狭小空间,尤其不喜欢坐飞机。那时候他坐飞机只能坐经济舱,一双长腿总是抵在前座的靠背上,说不出多憋屈难受。
他说:“以后等咱有钱了,我每次坐飞机都一定要坐头等舱!”
心月的诧异不仅仅在于现在明明已经有了钱的他却只是坐商务舱,她更诧异于自己竟然还记得那么久以前那么小的事。
或者,不是诧异,而是懊丧。
她也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出差就能出国,第一次乘国际航班就不是坐经济舱。
难道商务舱就是他对俩人原本应有舱位的折中?
心月甩甩头,命令自己不要再对这件没意义的事继续深想下去。
因为,就是这么一分神,她原本打算要自己放上去的行李就被他接过去替她放好了。
心月有些不情愿地说了句:“谢谢章总。”
章允超“嗯”了一声,答复没有行动那么君子风度。他也没有继续搭理她的意思,径自根据登机牌的指示,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心月暗自握紧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
到底是没有出差的经验,昨晚收拾了大半夜行李,总觉得少了什么,死活想不起来,现在才忽然发现,是忘带航空枕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告诉她自己腿长很讨厌坐经济舱的时候,她也告诉过他,在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她会晕,此时必须要侧靠着,否则就会很失礼地呕吐。
那个毛病并没有随着她长大而消失。
小时候跟大人一起坐飞机当然好说,靠着大人的肩膀就好,长大后有时不得不独自坐飞机,心月就总是要求坐靠窗的位置,这样自己可以把脑袋枕在窗上,尽管硬邦邦的不舒服,但好歹也能令她不呕吐。
可这次……
等待起飞的过程之中,心月如坐针毡。
当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她把心一横,给自己打气:也许不会有事呢?毕竟是国际航班,或者这辆飞机因为足够大所以飞得特别平稳,也有这种可能吧?
然而事实证明,这趟航班比她以前坐过的任何一趟飞机都要颠簸。
上升的过程简直一波三折,一会儿微微下沉,一会儿重新上仰,一会儿又倾身侧拐。心月紧紧闭眼,略微侧坐,努力将脑袋侧靠在椅背上,无奈收效甚微,她几乎是马上就感到头昏脑胀,胃里不争气地翻江倒海起来。
她痛苦地掀了掀眼皮,忍耐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快速瞟了一眼前面的物品袋,试图锁定垃圾袋的位置,时刻准备着在吐出来之前将那件能让自己不那么丢人的东西拿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