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朱栩初到京城时珠儿盘下的那间客栈中,几人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地饮着茶。
“真真岂有此理!”朱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茶碗纷纷跳起,茶汤四溅,一片狼藉。
珠儿依偎在朱栩身侧,朱栩紧紧握着柳如梦的手,她的手颤抖不止,刚刚在昭狱的恐怖经历如噩梦般再次侵袭着她的心灵。
宋启贤本就容易受环境影响,此刻也是脸色苍白。不过朱栩注意到,当他回到这间熟悉的客栈后,情绪总算慢慢稳定了下来。
“不知道衍大师如今是何状况?”朱栩眉头紧锁,满心忧虑。几人顺着密道成功逃出,可蒋瓛却始终没有命人将其封锁,这让朱栩心生疑惑,究竟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背后另有阴谋?
“现在不是操心他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想出应对之策!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大哥要是能掌控太子府还好说,可如今看来,我那侄儿定会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到那时,别说你这偏远郡王,就连本王,恐怕不是被贬为庶民,就是要被押赴刑场……”朱棣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众人刚刚逃出生天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深深的忧虑。
“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既然如此决绝,那我们也只能背水一战!”朱栩猛地展开折扇,众人立刻凑了过来。
“我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朱栩压低声音,快速地说着计划。宋启贤听得咬牙切齿,朱棣则从武器架上拿起宝刀,狠狠一顿。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鸡鸣五鼓,老汤和的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缓缓前行,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准备去参加早朝。连日来的阴雨天气,让气温急剧下降,即便身处繁华的金陵,紧邻秦淮河畔,老汤和也不得不披上厚重的皮衣。岁月无情,他那曾经健壮的身躯,如今也在寒冷面前瑟瑟发抖。
老夫人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一个小巧的炭炉,只为了让他在这湿冷的天气里,能让那双饱受枪伤折磨的老寒腿好受一些。每逢阴雨天,他的腿伤就会准时发作,疼痛难忍,他预测下雨的时间,比那算卦先生还要精准。
如今退居二线,也只有远在闽南的闵王朱栩,年年都会送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他倍感温暖。这孩子小时候就聪明过人,竟能在众多难民中一眼认出他是官衔最高的,然后毫不犹豫地找上他。
老汤和心中隐隐觉得今日会有大事发生,他的目光不断扫向窗外。突然,一个身披蓑笠、步伐缓慢的男子如鬼魅般冲了过来,用力抓住马车,将其猛地掀翻在地,接着从窗口一跃而入。
朱栩迅速捂住汤和的口鼻,同时揭开蓑笠,雨水如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原本干燥的车厢弄得泥泞不堪。
“老柱国,是我。”朱栩的神情异常严肃,与汤和那充满惊讶随后转为慈祥的目光对视着,缓缓松开了捂住汤和的手。
汤和一把抓住朱栩的双臂,凑近他,声音颤抖着说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在这!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们,你们这一逃,胡惟庸又在圣上耳边煽风点火,圣上雷霆大怒!我和马皇后想尽了办法,也无法为你们开脱……”
“老柱国莫要惊慌,今日我来,并非为了逃跑,而是……”
汤和眉头紧皱,片刻后又松开,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那四皇子燕王朱棣都不是等闲之辈,老汤和今天就陪你们拼了!”
汤和略一思索,身子探出车厢外。车夫是跟了他多年的老管家,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赶车,汤和看着他满头的白发和伛偻的背影,不禁眼眶湿润。想当年,他们一同征战沙场,何曾有过这般老态龙钟的模样。
“老伙计……”
老管家听到呼唤,连忙回头,勒住缰绳:“老爷,您有何吩咐?”
“我们不去皇宫了,改道去太子府。”
管家脸上写满了疑惑。
“老伙计,别问那么多,赶紧赶路!”
“好嘞!”
汤和转身回到车厢内,压低声音说道:“这几日,从边境传来的消息,元军的动向异常诡异。他们安静得让人害怕,虽然大明的军威仍在,北元的残兵也还有拼死一战的实力。那哈出一死,他们肯定认为大明背信弃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圣上心里清楚,并非是怕了他们,只是担心一旦开战,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遭受战乱之苦……”
太子府的上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老汤和命管家递上拜帖。不出朱栩所料,就连汤和这样的功臣也遭到了冷遇,拜帖送进去后,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老汤和哪能受得了这种气,他拄着拐杖,拉着朱栩,就要往里冲。遇到阻拦的小厮,他二话不说,举起拐杖就是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