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大理寺卿李仕鲁是徐达的旧友,同情柳如梦的遭遇,卖了她几分薄面,连朱棣都未能办成的事,柳如梦竟帮朱栩做到了。
朱栩二人,带着胡惟庸的小女儿,最后一次来到昭狱之中。
朱栩瞪大眼睛,满是惊讶:“胡惟庸,你这是,剃度了?”
胡惟庸扑在牢门之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小女娃,他的小女儿,小雨。那眼神中既有思念,又有决绝。
官差喝退他,将牢门打开,冲朱栩二人一揖:“闵王爷,如梦姑娘,还请速去速回,莫让下官为难。”
朱栩颔首:“多谢上差。”
柳如梦欠身行礼,姿态优雅。
官差走过朱栩二人身旁时,轻声道:“闵王爷莫与此人牵连过多,不值当。”
朱栩抱拳,神色郑重:“多谢提醒。”而后领着小雨,三人进入牢房,柳如梦小心地关上牢门。
朱栩早有猜疑角落里那半闭双目、盘坐参禅的人影,此时凑近一瞧,不是道衍和尚又是何人。
朱栩轻声一笑:“道衍大师,是在下疏忽了,待事情稍缓,定想法子救您出狱。”
“无妨,无妨,何处修行,皆无差异。”道衍和尚缓缓说道。
“胡惟庸!你太过冒失!”朱栩折扇指向他,眉头紧皱,满心无奈。
“爹爹!”小雨想要扑过去,却被胡惟庸狠心推开。
胡惟庸避开小雨那湿润的目光,双手合十,声音低沉:“小僧法号广谋,已拜在道衍师傅门下,青灯古佛,忏悔此生,红尘之事,再与小僧无关。”
朱栩二人见他如此决绝,对视一眼,满心无奈。
“如梦姑娘,广谋俗世之时的凡胎虽非本愿,终究有负于令尊,这是他托我转交之物,望能稍减姑娘恨意。”胡惟庸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
柳如梦轻轻摇头,泪如雨下:“这又能如何?”
朱栩见他袖中是那熟悉的信封,自己没有长袖,便将狐裘斗篷搭在他的袖子上,与胡惟庸对了一番手势,塞外胡商有一套秘密讨价还价的手语,朱栩略通一二,未料这胡惟庸竟也知晓。
从所获信息来看,是说前日朱允炆以他女儿相要挟,要胡惟庸造一份假账,陷害一些年轻有为、为国为民的有志之士。
你答应了?
我能怎样?我女儿的性命怎办?
我知晓了,我会将其隐姓埋名送至白岚书院,与那里的孩子一同读书。
拿去吧,别再让她来看我了……
朱栩起身拉着小雨,冲道衍一揖,道衍还礼,朱栩转身,三人离开。
有值班的锦衣卫见几人离去,走上前来,查看一番,哼了一声,将牢房重新锁上。
“有疑虑?”朱栩微微皱眉。
柳如梦轻声跟在其后,二人刚要出昭狱,朱栩忽停下脚步。
“如梦,我心中甚是不安,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回去瞧一眼,我担忧……”朱栩神色凝重。
“都依你。”柳如梦轻轻点头。
“不好了!胡惟庸服毒自尽了!”
朱栩抱起小雨,捂住她的眼睛,加快步伐,与柳如梦二人飞奔至近前。只见胡惟庸口吐白沫,身体僵直,与来生、秋菊的状况相同,内脏已毁,毫无生机……
“小雨,你爹爹并非不想见你,他只是,想要与牢中那位大师一同修行,以求内心的解脱。小雨这般乖巧,咱们莫要打扰他悟道,可好?”朱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