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股子煤油灯和“蛤蟆”烟草的气味,呛人鼻子。室内很安静,迎面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放着很亮的煤油灯,火苗儿上冒着很浓的烟,弄得一片烟雾弥漫。
周主任和付杰人坐在桌子后面,他们面前既无犯人,身边也无警卫。仔细看才发现地板上,墙角里,有躺的,有卧的,大约一个班的战士,抱着枪,枕着枪,有的打盹,有的甚至鼾声大作。
付杰人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啊,你们来啦!”这声音震起半倒在地板上的一个排长模样的人,他咕噜爬起来,把木壳的“驳壳枪”往屁股后边一甩,吃惊地说:“你们也换班哪!还有一位女领导。”
“女”字一出口,马上引起这些半醒半睡战士们的反响:有的站起,有的坐起,都瞪起朦胧睡眼,望着苗云和方晓月。
周主任连忙说:“你们来啦!战士同志们太辛苦了。你们看,这一个班是给咱们作‘警卫’的!”
苗云明白了当前的情况,也明白了这群东倒西歪战士们在此的“任务”是什么。于是假装问道:“老周,还有几个犯人没审问?赶紧审完,好让同志们休息!”
那个排长说:“两男一女!这位女领导来审问才抓来的女犯人正合适。我去问问连长……”说着他往外就走,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都他妈快半夜啦,还不快点儿。”
周主任说:“我们只审问了一个犯人。”
付杰人说:“进度慢,是因为提不出犯人来。”
苗云接道:“换班吧。”周主任收拾了一下审问材料:“那好,我们走。”
四个人相互握手,然后苗云把周、付送到门口。周主任对苗云说:“小心那个排长。坚持,保重。”
周、付二人向大门走去。苗云回头走进室内。室内出现了他所没有预料到的现象——方晓月一边开着窗户一边说:“同志们,要打开窗户。室内空气不好,你们会得病的!”战士们为了给她让地方,就站起来整理自己的着装和武器。
方晓月一扇又一扇地打开窗户。“煤油灯的烟是有毒的。总这么熏着也会得病。”往地板上看了看:“满地烟头,不小心会失火。有笤帚吗?”一个战士说:“有。”
“快扫扫吧。”方晓月说。她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碗:“请把烟头放在这儿,要是得了病,怎么打仗?再说你们的妈妈和媳妇多惦念你们呐。”
战士们一愣,其中有个年纪较大的战士说:“说得对!就是不得病,要叫煤烟熏黑了,老婆兴许就不要我们了!”这话,引起战士一片笑声。
在这特定环境里,女人的魅力,女人体贴人的特点,使这烦闷、污浊、压抑的环境顿时变成清新、干净、敞亮的世界。
苗云见到方晓月已把“局面”打开,关系也已缓和,大声说:“同志们,抓紧时间,审问犯人,好让你们早点休息。”大家响应:“对!”
那个年长的战士说;“去找排长,这么拖拖拉拉干什么。”他背起枪走了出去。
苗云和方晓月并排坐在桌子后面。苗云小声对方晓月说:“小心这盏煤油灯。”方晓月理解地:“我明白。”
苗云又说:“窗户打开得好,有时候比门还顶用。”用手作了个跳跃的姿势。方晓月咬咬嘴唇:“嗯。”
就这样,他们俩和这群战士唠起家常。苗云问战士们:“家里的地都种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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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神》第三章(18)
一个小战士回答:“不知道,够呛!”方晓月在一旁说:“写信问问嘛。”
小战士不好意思地笑了:“除了连长,剩下这一百多号人,个个是瞪眼瞎。”方晓月想了想:“趁着犯人还没来,我给你们写吧!”从挎包里取出纸和笔:“同志们,要写信的请这儿来坐。”指着身旁一个木凳。
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愣在那儿。一个战士问:“怎么寄呀,这儿也没邮局。”
另一个说:“我住在农安县,寄不了吧?”
方晓月问:“为什么?”
“那儿中央军占着呢。”
“我家住公主岭,就更没门儿了。”
“唉,打去年冬天就说‘和平协定’了,怎么还打呀?”
苗云话语沉重地说:“咱们不想打,人家想打也没办法。”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