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挺好。"
她知道鹭川看人就像看镜子那么简单,只要对一个人印象好,就会立即把他当作朋友,绝对不说他的坏话。
接下来,她觉得无话可说,只好垂下头,看自己的裙子。
"阿风,你走得那么急,身上可带够了银子?"他忽然又问。
"我可以自己挣银子,"她咧嘴一笑,拍拍自己的荷包,"一天挣三十两呢。"
"你忘了带上你喜欢的那些家伙,我替你带来了,也许挣钱的时候用得着。"他从桌旁的凳子上拾起一个小小的包袱。苏风沂接过,打开一看,是个柚木漆盒,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毛刷、小铲、镊子、铁钩、圆镜、蜡纸、锉刀之类奇奇怪怪的工具。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抬起头来,轻声道:"对不起。……伯父伯母一定很生气吧?"
"……还行。倒是你父亲大发雷霆,正派人四处找你呢。"
"回去吧,鹭川。"她咬了咬嘴唇,终于道。
"嘿,别这么急着赶我走,好不好?"他自嘲地笑笑,"我不过是来找我的表弟,又不碍你什么事。"
"回去。"苏风沂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算我求你,不要再来找我。"
"为什么?"他的眼一阵发酸,明显地受伤了。
"我不会改变主意。"
"你刚刚改变了主意。"
"我不会改变主意。"她又说了一遍。
"你会的。"他慢慢地道,"我会变,变得让你改变主意。"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离开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酒杯,浅浅地呡了一口,独自开始吃饭。
他的背影如此孤独。
她有些不忍,走过去,坐到他对面,劝道:"别这么不开心好不好?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不,我们不是朋友,"他抬起头,目光淡淡地,"如果你不肯做我的妻子,我宁愿重新变成陌生人。——让你重新认识我。"
"我认识你,一直都认识你……"
"那只是以前的我。"
"鹭川,求你不要这样!我只是个通房丫头的女儿,你母亲一直都不喜欢我,我不值得你这样……也不想你为我改变。因为,"她捏着自己的手指,"我不会改变主意。"
"不必感到内疚,我也不需要安慰。"
他的语气完全平静,平静得好像一潭死水。
她觉得有些吃惊。这不是她所认识的王鹭川,不是那个大大咧咧,喜欢热闹的王鹭川;不是那个笑逐颜开,事事称心的王鹭川。她还记得他最喜欢开的玩笑:
——我作了一句诗,你想不想听?
——你?作诗?说来听听。
——"爱你像蟑螂。"
——这是什么意思?
——不该来时它偏来,来了你又轰不走。
"那么,保重。"她默默地站起来,打算离开。
他没有回答。
她走了两步,忽然冲回来,大声道:"你真的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