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远心道:“必是出身于高门世家,才能养出这等通身的贵气。”
见狗官的正文趋近正经,展露出了女频畅销书作者极度细腻的笔锋技法,他沉浸阅读,读出了弦外之音,继续向下看去。
“可在这梨花溶月的天人之姿下,那对本应顾盼流辉的明眸却安静得过分,与她的气质风度决然不同。”
“我至今犹记得初见时所看到的目光,那眼神如平湖,映射出枯如槁木的心境,我只在勘破世情的高僧眼里看到这样的死寂。为什么如天人化月般的卓然仙子,却会有这样哀如心思的枯寂之心?”
“抱着这样的疑问,我慢慢了解到了七师叔的故事。”
“造化弄人,竟至于此,七师叔境遇之悲、伤痕之痛,超乎世人一切想象,可正是因为如此,于泥泞中盛开的白莲,又是如此圣洁夺目。”
郑修远胃口被钓。
——竟能如此之惨?
他心中好奇,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
李贼笔锋一转,转而描述七师叔的生平。
父母早亡,留下兄妹相依为命,其兄长在其他己方长辈不怀好意的环伺下奋然顶门立户、为家人撑起天空,尽力爱护幼妹。
七师叔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受到宠溺娇纵,却也没有变成任性妄为的恶女,她开朗却不放肆,调皮却不乖戾,温柔与爽直并存,宽容与明慧兼具,简直是“侠女”这一概念的具现化,宛如太阳般温暖周围的人。
郑修远看得连连点头。
李白龙这厮明明男身,写女人活灵活现、我见犹怜,真是怪事。
——他看到这里,已不由自主对“七师叔”抱有好感善意。
这样的好女子,又出身高贵、容貌美丽,简直占尽了世间的好处。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呢?
抱着这样的好奇,甚至还有一丝丝不忍,郑修远继续看了下去。
看“墨凤”娓娓道来七师叔的成长经历,说她善良,包容,富有同情心和同理心,也论证了这些性格形成的缘由。
父母早亡,使她性格坚强独立,却也习惯于自行消化一切心事和情绪。
兄长照顾她,使她性情有男儿的爽直明快,也早早地意识到兄长的不易,更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世家贵女的使命和宿命。
性情的长成由于童年经历,这样的论点倒是发人深省,郑修远暗自叹息,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相比之下,这位“七师叔”真是不易。
在墨凤的讲述中,少女时代的七师叔一天天长大,终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女子婚事,从父从兄,她终究没有为自己选择爱人的机会。
哪怕她不止一次在心中想象,想象着爱情,想象着她能像话本故事所说的那样,在一次偶然的邂逅中,得遇天赐的良缘。
可她的出身,她的血缘,她的责任,都注定这是虚假的梦境。
为了家族,她的婚姻必须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因为,一直以来,是兄长独自撑起门户、守护着她。
而现在,轮到她来保护一切了。
这一段写得老辣之极,情感细腻,真挚入微,把少女对从未有过、今后也不会有的爱情的遗憾,乃至对婚姻的恐惧,对已成定局的人生的叹息,以及对家人的爱,决意履行责任的坚定和悲泣……一切的一切,写得动情。
“真他妈邪门……”
连郑修远都有些眼眶湿润。
“他又不是女人,他又没有被强指婚姻,怎么写得这么真实……”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