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询问,不过是不想面对真相的无助挣扎罢了。
李白龙微微皱眉。
“你杀了三个无辜的人,现在只想着找出坏你好事的人吗?”
“屁个无辜!”
马伏龙嘶声道:“这帮欺软怕硬、见钱眼开、贪婪狡狯、鄙陋短视的蠢货!拿了我钱时无辜吗?上我船时无辜吗?我只流露出一点意思,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帮我跟你作对,无辜吗?现在被杀了,才知道无辜啊?”
堂下郑修远等一众证人听此胡言,纷纷又惧又怒又心虚。
“看看他们,此处因利益与你作对,又因利益而做我的走狗,现在转过来帮你控告我,你觉得他们是为了正义吗?首鼠两端,算是无辜吗?让我来告诉你,这样愚蠢可悲的蝼蚁们,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咯咯低笑,目如凶狼,扫视众人,森然道,“状告漕帮,胆子不小。我乃马家王血,区区花州一府,岂有资格审我?想要审我判我,须得解送到京师哩,你们这些证人,也得进京作证!”
他说到这里,露出血垢沉积的牙齿,露出疯癫笑意。
“但是——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就算能,那事情结束之后,你们又能继续活着吗?”
作为六大派的漕帮,允许这些卑贱的商人作为人证、进京去指认凶杀,给漕帮的颜面抹黑吗?
他们有多少财富可以使用?有多少精英可以调动?
哪怕审判难以阻止……那事后呢?
商人们如坠冰窟,露出了惊恐怖惧之色。
差点被灭口的义愤,仇人沦为阶下之囚的快意,在这一刻全都消散。
他们这才回想起,被六大派惦记的恐怖。
弱小的商人,漫长的岁月,六大派的杀意。
李白龙也许能保护他们一时,难道能护住他们一世吗?
——而且,这样残酷的命运,不以马伏龙的生死而转移。
倒不如说,若是马伏龙伏法,那漕帮的报复便会更坚定地执行。
“你看,身不由己,所有的一切都在最初选择时已然注定。”
“他们以前贪了,就会有今日。”
“他们今日不肯淹死,便要落到现在的下场!”
“李白龙,这就是他们的命啊!”
马伏龙畅快地笑着,突然说道:“然而,若是你对我稍稍抬手,我便允许他们活下来,让他们不会受到漕帮的报复……你觉得如何?”
郑修远等人的目光都变了。
他们表情复杂地看向李白龙,木然中带着一丝祈盼。
“你瞧,你若是不答应,他们便要憎恨你了……不,他们已经在心里憎恨你了,因为你逼他们来指认我,招致了漕帮的报复和杀机!”
马伏龙大笑道:“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爱憎不坚,非议英雄,这就是人啊!这就是万云龙大哥庇护的人!这就是祝海山想要保护的人!他们几百年前是这样,八年前也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李白龙面露惊疑之色。
——马伏龙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你说他们无辜?他们该死得很啊!这些人是这样,那些漕工是这样,他们贪婪,他们愚蠢,他们容易被坏人说服,容易被外力所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