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堇城指尖颤了颤,掩在面巾下的唇角微微翘起,却是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乖徒儿想学,为师自倾囊相授。”
“多谢师父!”南知朝眉眼弯弯,当即又拉过裴堇城的手,继续给他揉着。
裴堇城垂着眸子看向在自己腕间忙碌的一双素手,闭了闭眼,任由心头萦绕着轻轻地嗟叹。
南知朝见他垂首闭目不语,当是他又开始难受了起来,随即将香囊又塞到他另一个手中,意在分散他的注意力,减轻他的苦楚,轻声问道:“师父,船家唱的是甚么曲子?徒儿怎的听不懂?”
裴堇城闻言果然睁开双眸,却是看向前方蜿蜒的河流,嗓音低哑,“此曲名为观南门,是朔州城流传多年的坊间小曲。前半部分词意直述朔州百姓常年遭受南疆蛮夷作乱欺凌,烽火连天下,边城百姓苦不堪言。后半部分则赞颂永安军驻足南门关,守护朔州城百姓,百姓勤恳种田供应将士粮草,百姓与将士们守望相助之情。”
他提及南疆蛮夷时,目光微冷,眉宇间却满是浓的化不去的哀伤。
南知朝突然想起明福与她说过,他的父母便是出城采药时被南疆蛮夷所杀。
天际突然乍起了烟花,霎时间亮如白昼,岸边百姓高声歌唱着小曲,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每个人的面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采,他们与身边人相视而望,满是情意。烟花照亮了每一个人的面庞,皆是充满朝气的鲜活。
举目四望,人间烟火,熙熙攘攘,三三两两。
胸口已经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可心却缓缓落到了实处
“师父,明年金秋节,我们还一起出来游玩罢?”南知朝于满天烟火中看向裴堇城,却发现他亦在望着自己。
他直直的望来,眸子倒比那天际的烟火还要明亮。
“自然,为师可不是那种不近人情,压榨劳力的掌柜的。”裴堇城伸手轻弹她的额头,因为虚弱,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些柔软。
虽然被弹过一次,南知朝还是有一些愕然,可望着裴堇城双眸中的星光,心中升起丝丝暖意,微微弯了唇角道:“师父可要说话算话。”
裴堇城当即睨了她一眼,哼道:“那是自然!你且等着看就是!倒是你……”话至此,戛然而止。
因着此言有重提旧事,迫使她斩断前尘的嫌疑,再不好出口。
南知朝自然知晓他尚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天际又一道烟花乍起,她同众人一样抬头望去,一双清眸压星河。
“师父也且等着看罢……”
她嗓音很轻,被不住炸响的烟火声掩盖,无人可闻。
船家此刻也一曲完毕,裴堇城被她手指用心揉捻,直觉精神头好了些,也有心带过话头,道:“乖徒儿,你既生在长安皇城,与景和兄也算是同乡。朔州城还有一首曲子是尊颂景和兄的,要不要听上一听?”
他说着,也不等南知朝表态,当即朝船家喊了一声。
船家自是高兴应下,清了清嗓子便在那厢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