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清寒赶回王府的时候,门口喜庆的大红灯笼只挂了一只,还剩一只歪歪斜斜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想来是被人匆匆丢下的。
从前一向冷清的冬园已经被下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更多的人却是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海在这人群中差点气急地背过去,见到慕清寒他才踉踉跄跄地奔过来,跪倒在地上,说:“王爷,王妃出事了!”
房间内刚回府不久的飞雪那激烈的哭声清晰地传进慕清寒的耳朵里,让他变得心烦意乱,他禁不住停住脚步,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分明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失去了他的控制。
他再不耽误,越过林海抬脚向冬园走去。
冬园内外看热闹的人压根没有发现他们的主子已经回来了,依旧堵在门口,没有半个人让路。
慕清寒脚步不停,扯过最外围的一个小厮猛地向后扔去,那小厮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晕了过去。
尉青跟在他身后,知道他此时动了大怒,他跟在他身边许久,最是明白慕清寒怒了的后果,未免府里有更多死伤,他连忙站出来,将最外面的人连拖带拉地给慕清寒辟出了一条路,他怒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众人听见尉青的声音皆是一惊,回头看见慕清寒满身寒气地站在门口,看清了他那像是要吃人了一般的眼神后,下一刻所有人便都惧怕地跪在了地上。
“王爷恕罪!”
慕清寒连半个眼神都不想再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他一言不发地从这群人中间穿了过去。
一眨眼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已然闪进了房内,那扇雕花木门“砰”的一声被摔上,那声巨响足以昭示他此时巨大的怒气。
尉青心道不好,这些事情似乎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望了望紧闭的房门,转了身朝府外奔去。
房内,飞霜正在为无忧擦身,飞雪一边哭一边为她姐姐拧帕子,还有几个侍女守在一旁,等着换水换衣裳。
飞霜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逼迫着自己镇定,她将帕子一扔,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桃枝,将这水换了;木莲,再找一套干净的衣裳来;杏仁,你赶紧去看看太医到底来了没有!”
“是。”几个侍女得令,正要忙开,回身一看却见慕清寒一言不发地站在内室入口,也不知站了多久,几人一惊,连忙跪下:“王爷。”
“王爷?”飞霜、飞雪一同回头,果然看见慕清寒站在那。飞霜此时仍保持着理智,她匆忙跪下行礼,手中染血的帕子被她攥的很紧,“王爷。”
可飞雪却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竟想也不想地就扑到慕清寒脚下,抓着他的衣摆哭道:“王爷、王爷您快救救王妃
,您快救救她!”
慕清寒强压住心头那令他微微发抖的不安和恐惧,他稳步上前,映入眼帘地便是无忧那一张苍白的小脸,她唇边的血迹还未干涸,鲜红的颜色在她惨白的脸上十分刺眼。
床头的铜盆里装着的仿佛根本不是水,而是一盆鲜血,无忧身体里的鲜血。
慕清寒伸手探向无忧的脉息,眉头越皱越紧,眉目间阴沉的像是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他看向一边跪着的飞霜,冷声问:“为什么会这样?”
飞霜忍住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刚要开始说话,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无忧便又无意识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慕清寒眼疾手快地将她的脑袋偏向一侧,乌红的鲜血从她嘴角边滴到他的手背上,沾染上他的衣袖,将他月白的华服染上刺眼的血色。
飞霜见状连忙抢过床头的面盆,接在床边,又用手上的帕子捂住无忧的口唇,只是很快那帕子就被血水染湿浸透,因为失血,无忧的脸颊早已失去了原本健康的颜色,此时更仿佛又失去了几分生机似的。飞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王妃、王妃您醒醒,您千万要撑住啊!”
慕清寒扶着无忧身体的手手背上青筋尽显,那双指节分明的手,似乎在努力控制着什么。他放开无忧,猛地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屋子里的侍女们一直等他出去了,也不敢喘一口大气。飞雪待他前脚出门,后脚她便扑向床边,哭着问飞霜:“怎么办?王妃会不会要死了?!”
飞霜闻言大怒,怒目瞪着她吼道:“你闭嘴!王妃吉人天相,自不会有事!你再胡言乱语我便让尉青将你拖下去狠狠教训一顿!”
飞雪呆呆望着她,见她不像开玩笑,登时便被她吓住了,抽抽搭搭地再不敢说话,只能小声呜咽:“王妃……呜呜,王妃……”
门外,慕清寒刚一踏下台阶就听见月曜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眉间的皱褶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松动,他停下脚步不过片刻便看见月曜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