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视线,再未看过那人一眼。没见着人的时候挠心的想,见了却又想起他为了玉佩连命都不要的画面,又气又酸涩。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诵读声朗朗,遮盖过暗涌的情潮。
姜淮口中虽是出着声,可心思去不在上头,一颗心忽上忽下,久久不能凝神。不经意间余光扫到他清瘦身形时[],更又觉得心底涩意涌起,是一种委屈到极致,却又无从宣泄的滋味。姜淮紧紧握着的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肌肤,想借着疼感来平复此刻的心境。
“郡主。”
姜淮骤然听到沈崇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内一跳。直至缓了片刻,稳住了心神才哼应了一声,她神色冷淡的挑眉,好似自己真是在认真看书却被他出声打搅了一样。
沈崇目光平静,只道:“书拿倒了。”
姜淮一顿,四周低笑声入耳,被她凶狠扫去就噤了声。这才看向了害自己出糗的罪魁祸首,又羞又恼。她愤愤的回瞪沈崇,好似这一刻,他不该点破这事。
学舍里,众人皆是哄笑不停,唯独两人四目相接。
姜淮对着那视线,心底微澜,她想起了那时自己飞扑过去的一刻,他的目光也是这般湛亮灼灼——
那个时候,他将自己反护在身下。
哄乱的诵读声渐渐消弭,回荡在姜淮耳畔的,是昨晚汹涌的妄念与情动之下粗重交叠的呼吸声。他说,回来便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是将她错当成旁人,还是可有一点的喜欢心动
姜淮一双杏眸睁得滚圆,一眼不错凝着他,再好懂不过。沈崇掩眸,低声言语了一声便挪步离开。那声音极低,不轻不浅正好软入姜淮的耳中,余下她的心跳如雷,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下了学,姜淮磨磨蹭蹭收拾到了最后,反而步履轻快地朝着藏书楼的方向去。先前沈崇在堂上说的就是这儿,竟是让姜淮有一种快要接近心中答案的感觉。
“郡主,您想找什么籍册,小的帮您找。”堂内的主事恭敬迎上。
“我、自己看看。”姜淮难得脸上腾起一抹红云,这般反而像是私会似的。“我记得,这儿应当有一本原物志。”
“郡主说的那本,在沈夫子那,估计要等上几日了。”
“嗯?”
“沈夫子刚才有急事告了假,郡主要不还是换”
“为何告假?”姜淮拧眉,沈崇明明约了自己,怎会无故爽了约。
“听说是大理寺要查案问话,我也不甚清楚。”
“”姜淮郁结,蹙着眉离开藏书楼,暗恼沈崇不守信用。她才敢有几分起色的心情就又跌落了下去,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即便不多时就收到了沈崇叫人给她带的致歉的口信,也不足平消她心中的不快。
接下来几日连着下了几场雨,天儿竟是比冬日时还要寒意渗骨。这日,好不容易出了日头露晴,阳光挥洒驱散连日来的阴冷。
“今个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陪我一道去寺庙祈福,这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了。”姜姚氏着了一身梅红色镶孔雀蓝织锦妆花缎袄裙,笑盈盈地觑着这一早就跟着自个出来的小侄女。
要说姑娘家是越长越好看,瘦了还拔高了,柔嫩双靥如明珠生晕,教人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我知道二婶婶是替四哥去祈福,我想给祖母求个身体安康,唔,大家也都能事事顺心,平平安安!”姜淮回道,更是盼着那人平安顺遂。
“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上心。”姜姚氏嗔了一句,又稍稍蹙起眉,“还有下个月太后华诞,你不是要参加那什么比试的,也得求一求。唉,你说说,你好好一个姑娘家上个学还掺和进这种事儿里头,万一要是磕着碰着”
姜姚氏一提起来就忍不住多唠叨起。照理是个招人喜欢的,却左右没个姑娘家样子,到了年岁可不愁人了。
“再不收收你那性子,看还有哪个敢上门提亲的!”
姜淮心道她也不稀得应付,“那我就赖着四哥,反正四哥说过大不了就养我一辈子。”
姜姚氏被一噎,没好气觑了一眼,“都没个正形,四郎也是,我到现在都没能喝上一口媳妇茶。不行,我得回去拿个生辰八字顺道去给大师算算。”
姜淮颇是无奈地看着她匆匆折回去,杵在门口等,结果却先看到了要给大师算八字婚姻的正主,“四哥?”
“你跟我娘一道去寺庙?”姜少飏揉了揉胳膊,刚刚正好让姜姚氏看见给暗暗掐了一把,这会儿正好奇看着姜淮。
“是啊,顺道给你求个姻缘签,看看你的命定女子何时出现!”
姜少飏挑了挑眉,“哦,那别忘了给你自个也算算,毕竟说了要养你可要是你真一直嫁喂,君子动口不能动手的啊!”
他一面躲,余光扫见姜姚氏出来连忙闪身走了,姜姚氏刚想叫上他一道,急急回到姜淮身边却只看到个背影,气得咬牙道是不孝子。
姜淮点头附议,“二婶婶,你给四哥留意留意世家姑娘家的画像,找个你合心意又能管得住四哥的,不能再让他这么吊儿郎当了!”
这话说了姜姚氏心坎里,索性就交了心,“可不是,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前儿个我不过是让人给他收拾了下桌子,结果倒好,把我给说了一通,也不瞒你说,其实我之前右眼皮一直跳,老话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就是担心,所以才想着去寺里一趟求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