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儿?”斯佩德忙着卷他的烟卷儿。
“谁?”
“那个娘娘腔的男人呀。”
那双淡褐色眼睛的视线从斯佩德胸前抬到他紫酱色领带打结的地方才停下。“你想干什么,老兄?”这小子问道,“想捉弄我吗?”
“我要是捉弄你,一定先跟你打个招呼。”斯佩德舔舔烟卷。对这小子笑嘻嘻的。“你是纽约来的吧?”
那小子盯着斯佩德的领带,不吭声。斯佩德点点头,仿佛这小子已经作了肯定的回答,接着又问道:“亡命徒吗?”
那小子还是盯着斯佩德的领带,看了片刻,就拿起报纸来,仍旧专心看报去了。“走开,”他从牙缝里说道。
斯佩德点上烟卷,舒舒服服靠在长沙发上,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没看完就得找我谈的,小老弟——你们一伙总有人会要谈谈的——你可以去告诉G,就说我这么说的。”
这小子倏地把报纸放下,面对着斯佩德。那双阴冷的淡褐色眼睛死死盯住他的领带。他张开小手贴着肚子说:“再啰嗦,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声音低沉干脆,还有恐吓的意思。“我跟你说过了,给我走开!走开!”
斯佩德等着一个戴眼镜的矮胖子和一个细腿的金发女郎走过去,直到他们听不见时,才格格笑着说:“回到第七街[1],这一套才吃香呢。可你现在不在罗马维尔,你是在我的地盘里。”他吸了口烟,再把烟喷出来,成了一长串白雾。“行了,他在哪儿?”
这小子只说了两个词,第一个词是粗声粗气的动词,另一个词是“你”。
“没牙的人才那么说话,”斯佩德的声音仍旧和蔼可亲,脸上已经毫无表情。“你要想在这儿混下去,就得懂点礼貌。”
这小子把那两个字又说了一遍。
斯佩德把烟卷扔进沙发旁边的一个高脚石坛里,举起手跟一个站在香烟摊旁边的男人打了个招呼。那人在那儿已经站了好几分钟了。他点点头,就朝他们走来。这是个中年人,中等身材,圆圆的脸,脸色发黄。身体倒挺结实,一身黑衣服,穿着整洁。
“嗨,山姆,”他走过来说道。
“你好,卢克。”
他们握握手,卢克说:“唉,迈尔斯太可惜了。”
“嗯,运气不好,”斯佩德头一扭,指指身边沙发上那小子。“你们怎么让这些低级打手身上带着家伙在穿堂里瞎混。”
“是吗?”卢克机灵的棕色眼睛打量着那小子,忽然脸色一板,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那小子站起身来,斯佩德也站了起来。小子看看这两条大汉,看看他们的领带;从这个看到那个。卢克的领带是黑色的。他就像个学生似的站在他们面前。
卢克说:“得啦,如果你没什么事,那就滚,别待在这儿。”
那小子说:“我忘不了你们这两个家伙。”就出去了。
他们看着他出去。斯佩德脱下帽子,拿手绢把汗湿的前额擦了擦。
那旅馆侦探问道:“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斯佩德答道,“我是碰巧认出他的。六三五号房的乔尔·凯罗你认识吗?”
“哦,那个人哪!”旅馆侦探瞟了他一眼。
“他来了几天啦?”
“四天,今天是第五天。”
“他有什么情况吗?”
“我怎么知道,山姆,不过他那副长相叫人看了实在不顺眼。”
“打听一下昨晚上他回来了吗?”
“我去问一下,”那旅馆侦探答应着走了。斯佩德坐在长沙发上等他回来。卢克报告说:“没有,他没回来睡,怎么回事?”
“没什么。”
“有话实说吧。你知道我会守口如瓶,不会到处乱说的。再说,如果有什么事不对头,我们也应该知道,免得收不到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