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见六弟这般伤心模样,心里十分悲伤,霍然起身,纵声道:“你以此而嫌我,自今日起敢进酒的人,立即斩了他!”说毕,将桌上的御杯砸向地面,还把其他酒盏毁坏丢弃。
高洋虽然这么说,但依旧死性不改,没过几日,更加沉湎于酒色与享乐之中。
一日,高洋来至一位亲王的府邸,除了大臣以外,还与宗室、奴仆们一起玩搏击,不限贵贱。
高洋的一身衣装已被汗水浸透,才过片刻,就将一个仆人击倒在地,随即听见在场的众人拍手叫好。
却在这时,忽见一名男子缓步走来。那男子身长八尺,仪表非凡,颇有气度,身穿一袭胡服,腰系蹀躞带,脚穿黑色长靿靴。
众人见他近前,皆沉默不语,原本热闹的府邸瞬时变得一片肃然。
半晌,他走至高洋面前,恭声唤道:“陛下!”
高洋不悦地看了高演片刻,却没有理会他,转身对众人说:“我们继续!”
众人面有难色,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听见高洋发出一声怒喝,才又勉强喊了几声,不过方才的兴致显然已经没了。
高演觉得十分难看,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该走还是该继续留下。
想到当今圣上的荒淫行径,高演就想劝说高洋,希望二哥不要再酗酒,更不要再杀害无辜、纵情声色。
他与一位近臣王晞素来要好,于是将此事告知给王晞,还将高洋应当改正的种种都一一写在了谏书上。
王晞览毕,认为不可,便极力劝阻他,不过高演并未听从,执意入宫进谏。
果然如王晞所料,高演的谏诤高洋不仅没有听进去,反倒使他大怒,还认为是王晞敦促高演这么做的,便把王晞给囚禁了起来。
常山王妃元氏,其父元蛮,本是魏朝宗室,高洋也因此对她十分反感,希望六弟高演离开这个女人。高洋私下为高演广求美人,希望他会因为喜新厌旧,而转移对元氏的宠爱。
高演的劝谏显然没有成功,高洋依旧如往日一样纵情享乐。近一个时辰后,高洋的面色透红,已喝得酩酊大醉,迷离地望着座下领舞的女子,只见她明艳妖冶,美眸中含有几分媚色。
他的目光忽而看向高演,问道:“延安,你觉得这名女子舞艺怎样?”
说话间,那名女子已经停止舞蹈,站在那儿,只听高演开口道:“陛下的舞姬自然是上等,又怎么会不好呢。”
高洋笑道:“六弟若是喜欢,朕将这名女子赐予你,如何?”
高演很快从座上站起,忙道:“陛下,臣不……”
不待言毕,高洋便立即看向那名领舞的年轻女子,命道:“给常山王敬酒!”
年轻女子依命拿起酒杯,盈盈走至高演面前,屈膝下跪,微微垂首,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殿下!”
高演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美人,面露无奈之色。虽然他不愿接受,却又怕得罪皇帝,只得接过那杯浓酒,很快饮入口中。
王府里又多了一个女子,常山王妃元氏自然看见了那名舞姬,也清楚她是皇帝赐给夫君的美人。
元氏虽然表面不冷不热,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毕竟夫妻多年,高演自然是了解她的,也知道自己与妻子之间存在了一个心结。
夜深人静的晚上,高演陪伴在元氏身侧,希望她能吐出心里的话,将自己当成真正的知己,但是元氏却强作欢颜,聊些有的没的,唯独不谈府里的其他妾侍。
见她含着泪水,脸上却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高演有些心疼。他缓缓走到元氏面前,勉强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你这段时日一直在怨恨我,不过那些女子是圣上赐予我的,并非是我自愿……”
元氏苦笑道:“殿下不必多言,妾身都明白。殿下是献武皇帝第六子,是当今圣上的兄弟,又贵为常山王,位高权重,颇有名望,殿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殿下应得的。况且,男子一妻多妾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妾有什么资格怨,又有什么资格恨。”
高演不悦道:“你说这些话,分明就是在怨恨我!”
元氏微微低首,轻轻摇了摇头,“妾并未怨恨殿下,只是怨恨这个险恶的世道……”
听见这番话,高演不禁轻叹,“不论世道如何,不论将来怎样,我只想让你明白,无论我的身边有多少女人,你仍然是我的妻子。”
她含泪问道:“殿下面对那些美貌女子,就没有一点动过心?”
高演却反问一句:“难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元氏道:“我只是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高演立即打断,“圣上是为了挑拨我们的感情,才不断赐我美人,你这样反倒中了他的计。”
元氏勉强露出一抹淡笑,随即叹道:“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高演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生活,才算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