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却惊诧的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和而散发着淡淡松香的怀抱,容素轩目光闪着,低头逼视着自己,这目光既是关切,又是爱怜,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掌,轻轻握起她的纤手,柔声安慰道:“莫怕,我只是帮你解了追心蛊而已。”
素卿顿时目光凝注,惊愕半晌,期艾着说不出话。容素轩似乎觉得她的样子很好笑,也并不再说什么,只是松开她,慢慢踱到矮几旁边,缓缓阖上了眼睛,复又奏起琴来。
素卿心头好不疑惑。上下打量两眼,心中亦不禁生出猜忌之心,临出谷前渺渺亲为她种上这极恶毒的追心蛊,为的是让她完全受控于尊主的掌握,她也只好认命。
如今容素轩反而轻易就解了,让萧甲等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似乎是极矛盾。
或许是想采取怀柔之术,收买人心,让她感恩戴德?却又不对,采用追心控制她,岂不更保险简单,又何必多此一举?
百般捉摸不透,只好暂时放下,先表明态度再说。于是连忙跪倒在地,冲容素轩重重磕了个头,故意颤声道:“尊主大恩,淡月永世不忘!今后刀山火海,只任凭尊主差遣,淡月万死不辞。”
琴声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良久良久,只听男子轻声道;“也罢了,自家兄妹,休戚与共,不必如此。只是过往的种种不愉,便忘了吧”。
容素卿如雷轰顶,竟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愕了半晌,心里竟也忍不住泛起一阵难言的惆怅。
两人皆陷入沉默,那琴声含情带悲,仿佛无限心事袭上心头。原来却一曲潇湘水云。
一曲终了,素卿久久不能释怀,只见素轩走来,低头向她向她伸出一只手,秋波闪动,颔首笑道:“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卿妹就陪我一起用饭。”
素卿思潮紊乱,怔愣片刻,方伸手过去。两手相握间,男子的手柔软冰凉,笑靥中的厉色仿佛从来只是幻觉,此刻只余无限柔情。
这种柔情,似乎连天下最为铁石心肠的人都能溶化。
素卿心中自是一动,分不清心头是何情绪。
殿下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
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两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流过。
时节已是盛夏。屋外知了声声,格外呱躁。珍珠帘内,素卿半靠在榻上,手捧一卷史书,却一个字也没看到眼里,心情着实烦闷。已来到容府几年的光景,然而容素轩却一味温柔体贴相待,也从不曾命令她做任何事。每隔三五日,总会和素卿共进晚餐。平日若是下朝早了,也会到渚莲园中陪她弹琴作画,偶尔还会谈论些朝廷时事,神色和蔼柔和,像是涓涓溪流般逐渐滋润着她本来冰冷的心。当真待他如亲妹一般。嘘寒问暖,悉心照料。再也不见当年的阴厉之色,仿佛初见的情景只是错觉。
淡月从初来时的日夜揣测不安,满腹疑惑,渐渐顺其自然的平静下来,她毕竟只是一个从小被冷落和压抑的孩子,虽然一直受着最冷酷的训练,然而心底深处,却始终渴望着一份温暖。
时间久了,有些霎那竟然会忘记身旁男子的身份,心底的感情潜移默化中慢慢竟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依赖…… 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此人绝非善类,想那萧甲之狠,渺渺之毒,池冰谷中风声鹤唳,如人间地狱。却只卑微的臣服与这个被称为尊主的男子。甚至可以为他出生入死。容素轩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具下面,又该是怎样一幅骇人的形状……
然而每每又被他温柔又饱含宠溺的眼光溶化,暂时忘记自己仅仅是一个工具。或许是因为在人生苦难的十几年中,从来没有人如此柔情的待自己吧。也从来没有感受到家的感觉吧……
素卿蓦然回忆起前几天两人在水榭中,正下着小雨。她画了幅荷花图,容素轩看了看,笑着点头赞好。遂接过笔来,提了七个字:雨荷初至绽碧琼。竟然是非常天真郑重的样子。两个人靠的极近,素卿闻到他白色衫子上淡淡的松香味道……正想着,素卿脸上一红,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念头非常可怕。不敢再想下去。
还好正在此时,霜菊提了个食篮进来,向素卿略福了福笑道:“小姐,公子今天下朝被三殿下拖去了,特意派人回来说,叫小姐晚上不用等他吃饭。”
遂将食篮放在云石紫檀桌上,确是一篮紫竹编筐、绿丝为带的佳果,指着笑道:“这是各地方上贡的稀罕水果,圣上赏赐给公子的。公子派人送回来让小姐尝尝。”
素卿嗯了一声,又盯着水果看了一会, 自言自语道:“最近他倒是和三殿下出去好几次了。”又问霜菊:“大哥这阵子和三殿下走的近吗?”
霜菊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子,方道:“公子朝廷上的事咱们却不知道。不过以前也不见这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