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见他人?”
侍女停顿了很久,抽泣声越来越大,再也忍不住,嚎啕起来,“曲大人……为了将您讨出去,在金殿上长跪不起,惹怒了圣人,被下了大狱!后来……后来……”
“后来甚么?”清懿尽最后一丝气力,颤抖着声音问:“我去求袁兆,会得救的,你哭甚么呢?!”
“不成了……不成了!”侍女崩溃大哭。
“项大人查出曲家谋逆的证据,已经判了满门抄斩!曲大人在狱中自尽,留下一封血书,说他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求留下您的性命……他说您从前在家时最爱在梨花树下玩,愿您见着这束梨花,便如见着他。不可忧思,只盼珍重,好好活下去……”
不可忧思,只盼珍重。
好好活下去……
那一瞬间,尘世中的纷扰喧嚣通通离她而去,脑海里仅剩这句话,来回晃荡。
锥心的痛猛烈砸来,教那本就如游丝的气息如坠千斤,她的喉头只能发出不成字节的气音……
这回忆如溺水般的沉痛,几乎让清懿喘不过气,直到看见曲思行完好地站在面前,她的思绪才被拉回现实。
“你这傻丫头,总瞒着我做甚么?瞧你眼眶都红了,可见是生受了不少磋磨!”
“我没事。”清懿的声音有些,“只是许久不见哥哥,一时难受得紧。”
曲思行只当她不敢说透,转头便冷着脸冲曲元德道,“父亲,当初母亲过世,您说家中没有好长辈教养,允了妹妹们去浔阳,这一去便是七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您就眼看着太太磋磨她们不成?”
“我已经在外头打听清楚了,太太想拿我当由头谋了妹妹名下的产业去,您帮谁我管不着,您手里攥着的银子我也抢不去。我只说一桩,我如今出了仕,有官身,好歹有几两银子供妹妹们吃穿,府上容不下她们,我便另立了府教她们住去,我们一干人也不在这碍你的眼!”
“你住嘴!”曲元德厉声喝道:“我同你妹妹说话,你插甚么嘴?甚么原委也不清楚便来打我这个做父亲的脸?才刚做了几天官,翅膀就硬了不成?!”
曲思行从前一向尊重父亲,现下是被气狠了,回过味来,到底忍住不再顶嘴,只硬着声道:“那父亲便将内情说出来,总之,再如何,你也不能动手打她,你若打她,不如先打死我!”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耿介模样,曲元德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能真的将实情说出来,只喝道:“滚出去!”
曲思行梗着脖子不吭声,也不挪动。
清懿垂眸思索片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哥哥,你先出去罢,我同父亲确然有要事相商。”
“此话当真?”曲思行皱眉,迟疑看了一眼曲元德,“我出去可以,但我就站在院门口,若有事,你便高声叫我。”
清懿轻笑:“好。”
见曲思行这般信任妹妹,真出了门去,曲元德眉心皱得更紧。
他这个儿子,耿直有余,城府不足,如今虽受圣人器重,却锋芒太露,难免遭人暗害,反倒是对面的小女儿……心机深沉,与他这个做父亲的如出一辙。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起初我看走了眼,以为你同你母亲期待的一样,是个内秀文静的孩子。”曲元德收敛外露的情绪,恢复一开始的冷静,面容却稍显疲惫,“谁知,这么多孩子里,竟然只有你,与我十成十的像。”
“那可真是我的不幸呢。”清懿面露不屑。
没在意她的讽刺,曲元德继续道:“你早便知道我不可能杀你,你为何这般笃定?”
清懿垂着眸道:“我无非是赌一把,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总不能不如一只畜生?”
曲元德直勾勾看着她,他清楚,她没说实话。
清懿目光浅浅淡淡,顺着话头想起那段记忆。
上辈子,最后那段生命里,项连伊想借曲家的事刺激她,好教她早些咽气,便事无巨细将其中关节借侍女的口抖落与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