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繁花似锦的孟府后院和人潮鼎沸的繁华京城都从他的世界中被抹去,他睁开双眼,入目的总是塞北的风沙,来往的人群也是灰扑扑的,连天空都是泛黄的颜色。
见到自己一身血迹地倒在裴翊的营帐前,陆卓知道自己又陷入了回忆中。
营帐里的裴翊听到动静,迅速撩开帘子出来查看情况,见到满身是伤还要手拿宝剑盘腿坐在地上故作潇洒的陆卓,裴翊已经是满脸的见怪不怪。
也不知他心里有没有暗自腹诽,就尊兄这幅相貌,不管是像现在这样硬撑潇洒还是像死尸一样倒在地上,其实差别都不大。
结果转头就听见把自己扶进营帐的裴翊说出这句话,这才想起原来这句话是裴翊当面说给自己听的。
陆卓失笑,继续看着营帐中的裴翊拿出金疮药为自己裹伤。从前受伤,他都是独自疗伤,是有一次受伤以后误打误撞被在关口巡查的裴翊发现后,才开始来找裴翊疗伤。
多日未见,他伤痕累累、形容狼狈地倒在旷野里,咧着嘴角抬头调戏着戎装甲胄坐在马上的少年:“小先锋,有没有想我?”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拿出金疮药为他疗伤,又将他扶上战马,带回了军营中养伤。
自那以后他再受伤便会来找裴翊。
他知道裴翊会管他。
替他裹完伤,裴翊把他扔在床上,用鼻子哼出几个字来。
“又去惹麻烦。”
陆卓眼睛都没睁,躺在小先锋温暖的被窝里,不满地反驳道:“什么叫惹麻烦?我这叫行侠仗义,塞北不知多少人敬佩我,想跟着我行走江湖,扫尽世间不平之事。”
“你一个人能管世间多少不平事?”裴翊嫌弃,“还把自己管得差点曝尸荒野。”
陆卓向他吹牛:“若有心可管尽天下不平事。”
他又指责裴翊:“你说干嘛天天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不是每天都追在沈严屁股后面管他沈大哥长沈大哥短的叫着吗,怎么不见你叫我一声兄长来听听?”
谁每天追在沈严屁股后面了?裴翊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收起金疮药,去外面打了盆水,再走进营帐时,陆卓已经昏沉睡去。
看着闭上眼眸躺在床上的陆卓,裴翊端着水盆驻足看了片刻,抬步走到床边,放下水盆蹲了下来。
他凝眸看了床上那张僵硬的脸片刻,突然伸手向着陆卓的脸而去。
行至一半,手就被闭着眼睛的陆卓抓住:“干什么?想看看我死没死吗?”
陆卓调笑道。
裴翊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紧紧盯着他的脸,坦然道:“我想看看你的脸,我怕有一天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死的那个人是你。”
你说这人怎么就能把担心的话说得这么干巴巴的?听着就像他多期待有这一天似的。
陆卓在心里腹诽,感受到裴翊的视线,他眼睛都没睁,低声笑了起来,向裴翊承诺道:“你放心,我不会死在你面前的。”
陆卓又说道:“容貌美丑不过是副皮囊,我用真心跟你相交,你又何必在乎我的长相。”
“若我有一日魂归九泉,必用这幅长相来梦里见你,你不用担心认不出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