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十一月十日,司寇云战举行登基大典,立年号,元景。
譬如,有流言说,翼国新帝登基未足一月,朝纲未稳,军权未统,便对般鎏国下了战书,若不交还皇后,定血洗般鎏国!
黛蜜被禁在篷里,不能出门一步。一开始,巴特尔还会隔三岔五地来看她,有时阴声怪气地说些其其格的事情,有时怒气冲冲地大骂翼国军队如何狂妄自大,有时则死死盯着她,目露杀气,却一言不发。近段时间,巴特尔却久久未曾出现,黛蜜猜想,定是战事不顺,忙得不可开交了。只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让她的担心减少半分,巴特尔迟迟未拿出她这张筹码,如此看来,战争并未到白热化阶段,翼国仍是处于下风。
十二月冬至,这天晚上,黛蜜早早沐浴,穿着一袭浅米色衣裙,挑了根简美的木簪将乌发轻轻绾好。
室内亮如白昼,黛蜜无视身边的侍女,披着白斗篷,慵懒地趴在案上写信。 一句一句,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写得无比专注,时而像是回到了快乐的时光,禁不住翘起盈泽的唇角,时而却又像陷入了悲痛的回忆,眉头紧紧锁着,红红的鼻翼一抽一抽。
不知写了多久,她才揉着眼角,抬起头来,转身唤了声:“塔拉。”
“姑娘,有何吩咐?”
“请帮我拿个火盆来。”
只是拿个火盆,塔拉出却去了一盏茶才回来,黛蜜也不恼,微笑着让她把火盆放在地上,然后蹲□子,静静地看那跳动的火焰。
火光照在她娇俏而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暖意和妍丽。许久,她才拿出方才写给南儿的那封信,展开,一点点地烧掉。
信纸化成灰烬一点点地掉落在火焰中,希望这一份悲痛也能沉淀为尘。黛蜜阖了阖眼,柔声低喃:“南儿,你安息,下辈子等我,好么……”她倏尔眨着眼睛笑了笑,“不过,也许我很快也要死了……”
正叹息间,忽闻外面一阵轰乱,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喝令。
“走水了,走水了!西边的营子走水了,快,救火去,快!”
“粮草都在那边,快,快,大家快搬!”
……
莫非有人袭营?司寇云战?还是师傅?抑或是意外?
黛蜜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想要看看情况,冲到门口刚撩开帘子就被请了回来。她不安地踱来踱去,脑子乱糟糟一片。
忽然一阵奇异的香气袭来,黛蜜疑惑地看了看侍女们,遂又四处观看一番,却发现香气正是从火盆漫出。
这……
黛蜜心中一跳,转身望向塔拉,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塔拉迅速靠近她,偷偷塞给她一颗药丸,“别怕,吃下去!”
黛蜜暗暗吃惊,正犹豫着要不要吃下去,已发现脑子开始犯晕,眼前的景物开始颠倒错乱,塔拉的头一下子变成了三个。
“我是来帮你的,吃下去,快吃!”
塔拉刚将药丸硬塞进黛蜜口中,便闻“噗通”几声,其他七位侍女已相继倒在了地上。
药效很快就起了作用,脑子迅速地恢复了清明。黛蜜惊讶地看着塔拉,压低声问:“你是谁?你是来帮我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是千机阁的人!”
“千机阁?”
“嗯。”
黛蜜汗了一把,讪讪问道:“那是哪里?”
塔拉用一种“我有没有搞错对象”的眼神瞪了她一眼,无奈地解释道:“云霄宫,千机阁!”
黛蜜双眼一睁,咧嘴一乐:“啊,云霄宫,这我知道,我知道!”
“快,别乐了,先换上侍女的衣服!外面的士兵认不得你!今夜冬至,宫里夜宴,错过今晚,就很难找到机会了!”塔拉边说边快速地绑黛蜜穿好衣服,“等出了宫,我会带你走小路!”
黛蜜无暇多想,快速地换好衣服,戴上垂满珠片璎珞的帽子,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蜚族侍女,想了想,又从墙上拿下一把装饰用的匕首,藏在袖里。
“塔拉,这样行不行啊?”
不愧是来自千机阁,塔拉的神情沉稳,毫不慌乱,“不行也得行,要不然,你还真想留在这里被当做人质?”
当然不是!可……“要是被发现了,你……”
望着黛蜜担忧的眸子,塔拉不由得微微一笑,“快走吧,顾不得那么多了!快,端起茶壶,跟着我!”
黛蜜只好照做,低着头,与塔拉并肩而行。计划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两人声称是去为颜姑娘沏茶,侍卫便毫不怀疑地放她们出了帐营。
出了帐营后,两人担心露出蛛丝马迹,只能像平常那样慢慢走。该死的是,这里的夜晚依然亮堂堂的,毫无遮掩。黛蜜紧张得浑身发颤,低着头,双眼不安地瞅着四周,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前天的大雪,此刻仍积得厚厚的,冷得她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