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红舞的陪伴下,夏露朝着夏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一路上,夏露的心情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复杂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她的每一步都迈得格外沉重,仿佛双脚被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头,每挪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那看似短短的路程,此刻在她眼中却像是一条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漫长通道,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跨越多年来积累下的深深鸿沟,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母女俩终于来到了老奶奶的房间前。
夏露的手缓缓抬起,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就像一片在寒风中摇曳的树叶。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仿佛在积攒着全身的勇气,然后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然而,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前来开门。
夏露只好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门,门缓缓地打开了,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只见老奶奶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一道道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娘……”
夏露终于喊出了这个在心中压抑了多年的字,声音颤抖得厉害,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老奶奶听到这声“娘”,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不敢置信,那眼神就像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
她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夏露快步走到床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动作迅速而又急切。
她紧紧地握住老奶奶的手,那双手干枯粗糙,布满了老茧,就像一截饱经岁月沧桑的枯树枝,但在夏露的感觉里,却是那样的熟悉和温暖。
“娘,我错怪您了,我真的不知道……”
夏露泣不成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滴落在床单上,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老奶奶伸出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夏露的头发,动作轻柔而又充满慈爱。
她的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岁月的深处传来:“三丫头,是你,真的是你,娘以为……”
她的眼中也泛起了泪花,那是多年来思念与痛苦交织后的尽情宣泄,泪水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陈红舞在一旁默默地流着眼泪,她静静地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的母女,心中满是感动。
老奶奶紧紧地拉着夏露的手,像是生怕她再次消失一样,开始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仿佛又回到了夏露小时候的时光。
“那时候,你总是围着娘转,像个小尾巴一样,娘多舍不得你啊。”
老奶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可谁知道,他们背着娘干出这种事,等娘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被带走了。
娘这几十年,就像丢了魂一样,他们都以为我疯了,但我心里清楚,我没疯,你起来,起来,不要跪着。”
夏露起身,一下子扑到了床上,紧紧地抱着躺在床上的亲娘,身体微微颤抖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
“娘,我也一直恨您为什么当时不来见我,我好害怕,我以为您也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痛苦,那是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情感的爆发。
“傻丫头,娘也想通了你昨天为什么不愿意喊我了,可做娘的怎么会不要你呢?”
老奶奶轻轻地擦了擦夏露的眼泪,她的手是那样的轻柔。
“现在好了,咱们娘俩终于又见面了,保伢子都死了,我也能瞑目了。我要是死了,你替我做主,不要让我与你爹葬在一起,他瞒着我干出那样的事,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而且他……他反而还经常打我……
后来,等保伢子和军伢子都大了,我就迫不及待地要与他分开,旁人都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那么早让两个儿子分开养老,只有我知道,我早就和他过不下去了。
现在你有出息了,在首都,他们都会听你的话的,我不想死了都还跟你爹那样的人在一起……”
夏露哽咽着,不住地点头,泪水不停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