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墙的一排书架没了,换了张条案,上面架了本书,前面坐了两三个身着儒衫的读书人,正对着那书埋头抄写。
“周兄,且翻慢些,我这页还未抄完。”其中一个灰衣的儒生说道。
“你怎的这么慢,我同钱灼都是抄完了,在不快些就不等你了。”蓝色儒衫的青年不怎么耐烦,但也没再翻动书页,反而放了笔在一边等着。
他一抬头,余光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庄可卿和沈凌。
“掌柜的,有客人。”他对着内室喊了一声。
掌柜听了他唤,匆匆出来,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帽子,对着沈凌问:“公子要看些什么?”
他没说买,且没有因为庄可卿二人穿的寒酸而面露鄙视之意,倒是比上次他们来时遇到的那个伙计老练很多。
“我是来卖手抄本的。”
说完,沈凌从怀里把自己默写的书拿了出来。
“手抄本?我看看?”
掌柜的伸手要接。
他们这书店,虽是不大,可在这松陵镇,书目可是最全的,不说科考用书,就是县城流行的话本,这边也是有那么一两册的。只是话本市场不太行,不识字的不买,识字的又大多是些要考学的,没得花这闲钱。
也不知这小公子是抄的什么?要是话本,他就不要了。
可那本书册薄薄的,用油纸包着,普通开本,倒不像是什么杂书。
沈凌揭开表层的油纸,封皮上《集注》二字露了出来。
掌柜缓缓瞪大了眼睛,低呼出声。
《集注》?!
他前些个日子是卖出一本印刷本的不错,可那是本镇赵家买去的,还剩了一本已是被预定了,如今能留在书坊,还是主顾好说话,许他在那儿放着供人抄写呢。
三个儒生,已是抄了几日了,还未抄完。而且据他所知,本镇这几家书店,只有他家走了路子搞到两本,其他家是根本没有的。
所以,这本《集注》他是在那儿抄的?
莫不是瞎写?
掌柜的迟疑了。
他又从上到下打量了记沈凌。
农家人的粗布短打,浆洗的干净,没什么补丁,一双鞋底纳的厚厚的,想来家里长辈或是媳妇是个能干的。
再看人,即使背了藤筐,但也没普通村人弯腰弓背的样子,反倒是身姿提拔,骨相俊秀,一张脸也是皎白如月,眉目清朗,比边上的小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沈凌没在意掌柜的打量,只将书外层的油纸揭了,双手递了书过去。
掌柜接下。
这书封皮和内页用的都是最寻常的蔡公纸,墨似乎也不怎么样,可字迹清晰,翻看下来,并没有什么涂改痕迹。
就一本手抄书来说,算的上是上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