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楹其实并不常上妆,毕竟她寻常也大多只在春芜殿中,即便是前去其他地方,也只是稍微点一些胭脂,提一些气色。
今日这般梳妆,倒实在是少见。
明楹笑了笑,轻声回道:“晚间要去见一个人。”
红荔顿了片刻,“这样。那殿下需要我与绿枝同去吗?”
明楹道:“……不必。”
红荔点点头,也并未寻根问底,低眼仔细地在为明楹梳妆。
她并未用很浓重的颜色,只是稍微妆点,镜中明楹的眼眉却也昳丽万分。
犹如明月照清溪,明艳到不可方物。
一直到月上中天,明楹都未曾出殿。
红荔只当是明楹大抵并不准备出门赴约了,前来寝间收整东西的时候,顺便将殿内的纱灯也熄灭了。
殿中一片昏暗,只余床前的一簇小小烛火。
晚间起了风。
圆月似玉璧,空落落地挂在晦暗的天色之中。
半夜时起了一点儿雾气,下了片刻细雨。
春芜殿的寝间亮起烛火,细微的灯光照着
镜前的人,随后极其细微的殿门开启声响起。
明楹在夜深无人的时候穿过春芜殿前的甬道。
哪怕只是走过一次的路,她也能记得分毫不差,是以宫中大部分的路她都熟稔于心。
前往东宫的……也是。
因为方才下了片刻细雨,明楹思虑片刻,还是撑了一把有些陈旧的油纸伞走出殿门。
春芜殿偏僻,往来没有任何人。
她走的时候避开了红荔与绿枝,整个甬道之中,只剩下她一个人走过时轻轻的跫音。
细雨如丝,雾气氤氲。
明楹裙幅轻晃,抬眼就看到了远远矗立的宫殿。
汉白玉台阶处处彰显着居于其中的人的地位尊崇,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岔脊上象征着辟邪平安的仙兽被时明时暗的光影照在地面之上,檐角处的宫铃发出簌簌的声响。
东宫上下灯火并不是很盛,而明楹才不过刚刚行至殿门前,就有人踏着月色前来为她引路。
好像是猜到了她会深夜前来这里一般。
而且这位引路的人她也见过,正是之前跟在傅怀砚身边的那个叫做川柏的长随。
明楹见到他时步伐稍顿,轻声与他道谢。
川柏回了句不敢,随后沉默着在前行走。
东宫内的绢纱灯极轻地晃动着,明楹的心绪沉浮,低着眼看到了地上的水洼倒映着天上的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