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刀光森寒,映出她红妆艳丽的眉眼。
就在刀尖对着颈间的那一刻,轿外传来呵斥声,她手一抖松了刀,泪如雨下。
原来她还是想活的,她不想死,不想被逼至死!
有没有人,有没有谁能来救救她?
她的祈祷还来不及被上苍听见,下一刻,轿子狠狠震荡摔在地上,达达的马蹄由远及近。
“流云,你可愿跟我走?”
她看着萧程永伸来的手,认出他是许久不曾出现的少年郎。
没有任何犹豫,她攥住他的手,“哪里都好,带我离开这里。”
萧程永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本来忐忑的心轰然落地,伸手抹掉她满脸泪痕,一把将人拽上马,揽在自己身前。
“好,我带你走。”
后来流云方知,萧程永本被家中安排了其他亲事,可他今非昔比,早已是家中说话最重之人。
他将萧家在永安县的产业打理好,交给家中二弟,刘家来闹时,他们咬死不认便好。
“我生意愈好,身后虎视眈眈之人便愈多,我若要走,他们之中有些人更是求之不得。”萧程永往火堆里扔了两片柴,火光映在他年轻的面容上:“我早想离开,去闯一番自己的事业。”
流云还穿着那身红装,怔怔地听着,情不自禁道:“我……我也想。”
萧程永望向她,四目相对,他先败下阵来,耳垂滴血地转开脸,“你、你随我走,不怕那县太爷的小儿子派人来抓?”
流云尚不知他的情愫,闻言淡淡道:“我一介孤女,他不过想要个好摆弄的戏耍,有的是人愿意往上凑,怎会为我大费周章?”
萧程永嗯了一声,用一根火棍拨弄着火堆。
流云眼里映着他的侧脸,讷讷道:“我长到如今,除了阿婆,你是第二个愿意为我大费周章之人。”
他手中的火棍滚到火中,烧得噼啪作响。
他想说,我会对你好的,你愿不愿做我的妻?
他想说,我悄悄慕恋你好多年。
萧程永清了清嗓子,说:“不早了,你睡吧,我守着。”
后来萧程永带她辗转到京城,一开始,两人根本无法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站稳脚跟,靠着在饭馆当算盘先生与店小二过活。
兴许萧程永真有几分天生的商才,借由粮食转运和丝绸出入的进京口尚未被官方划归,与当时新上任的京官一拍即合,又一次白手起家。
流云白日做工,晚上挑灯夜读,将萧程永授与她的那些经世之验融会贯通,同萧程永借了些银子,开起了自己的胭脂铺号。
在他们双双逃出永安县的第六年,一个是京商皆知的萧老爷,一个是胭脂得名的云娘。这一年,流云已二十有二,是人人口中的老姑娘了。
那一日,萧程才寻了京中最高的酒楼,欲将顶楼包下。
他今日约了流云一同来此。
谁知酒楼掌柜的面带歉意,说是早已被包下,属实腾不开日子。
萧程永面带黯然,正欲离开,好选定他地告知流云。
谁知一转身,流云面带笑意朝他款款而来,牵起他的手上了乘梯,与他一同立在早已布置好的地方。
仲夏晚风还掺着几分暑意,吹得他一颗心嗡嗡发烫。
流云始终没放开他,两人执手而立,头顶是星罗棋布,目下是万家灯火,她眉目缱绻,望向他的一双眼中不再怯怯,盈满爱意。
“萧程永。”
“从永安到京城,山长水远,我们就这么一直握着彼此,走下去吧。”
萧程永头晕目眩,仿佛只有眼前人是真的。
他听到自己很没出息地哽咽出声——
“那……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