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Pwynx"yZ卢老五家有一亩五分地。但因为就他一个人,连个搭把手扶着犁头的人都没有,所以耕地的时间就比别人长了很多。这天中午,卢老五总算是忙活完了。他直了直腰,然后准备去别人家地里转转,看看他们耕的深度够不够。其实对于赊账种甘蔗这件事,卢老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挣了钱那自然是好的,就能把赊的账还上了,要是挣不来钱,这账他干脆就不还了。反正他们家就他一个,他又穷的光屁股,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这样想着,刘老五不知不觉走到了郭义民山脚下的那片地,这里的地已经翻完了。卢老五费劲的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土搓了搓。土翻的很细,看得出干的很用心。站起身,卢老五朝着土里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他就准备回家吃饭去了。不过这时候,他忽然听见不远处传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卢老五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白头叶猴的声音。“叫的这么惨,不会是有人打猴子呢吧?”
惨叫声还在继续,一声高过一声。卢老五心说这到底是谁啊,脑袋缺根弦吧。要打猴子也弄得干净利落点,这惨叫声这么大,还叫这么长时间,一会儿全村的人都知道有人打猴子了。卢老五弯腰从地上捡了一个树杈当拐棍,然后就一瘸一拐的往着山里头走去了,他倒要看看是谁在打猴子呢。他寻思着现在王胜平也不收猴子了,谁还非得进山打猴子,和方教授对着干呢?就这样往山上走了大概十分钟,卢老五还真找到了那个“打猴子”的人。是他们村子里的一个壮汉子,四十来岁,名字叫三力。其实三力原本姓吉,叫吉力,只不过上户口的时候给登错了,登的小名,于是就姓了三。三力脑瓜锃亮,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此时他怀中还抱着一个东西,用他灰蓝色的上衣包裹着。衣服里偶尔发出轻微的叫声,衣服下面还有一条黑色白尖的尾巴蜷缩着,看起来十分紧张的样子。卢老五坏笑了两声:“我说三力啊,你这打猴子也包裹得严实一点啊,这尾巴还露在外面呢,只要眼不瞎的都知道你干了什么啊。”
三龙摇了摇头,开口中气十足:“我可没打猴子,你少瞎扯淡。”
卢老五拄着树杈拐杖走得更近了一些:“没事,你也不那么紧张,只要给我五毛钱,这事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三力哼了一声:“你随便告诉别人,反正我没打猴子,这猴子是自己受伤的,我正准备给方教授送去呢。”
卢老五有点意外,然后拉长音哦了一声:“我说三力啊,平时看着你就一把子蛮力,没想到心眼儿还挺多。”
“我看你是故意打伤了猴子,然后给方教授送过去,准备从他那里坑钱吧?”
三力不想搭理卢老五,抱着猴子就迅速向着石屋走去了。他遇到这猴子的时候,猴子只是叫唤却跑不了,就感觉情况不太好,所以就想着赶紧给方教授送过去。卢老五眼睛转了转,这事情他自然要掺和掺和。俗话说的好,见者有份,他今天看见了,自然也要得点好处。一瘸一拐费力的跟在三力后面,卢老五看着对方锃亮的后脑勺,心里头也跟着亮了,他想到了一个挣钱的新点子。那就是学三力,他要继续打猴子!然后打完了再装作捡到的样子给方教授送过去,来来回回的估计能挣不少钱。不仅如此,没准方教授还得在村民面前夸他呢。这样想着,卢老五在后面嘿嘿傻乐了两声。只不过三力跑得太快,他们两个的距离越拉越大。没过多久,三力就抱着白头叶猴来到了方教授的石屋,嘴里还大喊着。“方教授,你快来看看吧,这猴子要不行了!”
结果方路远和王爱华都没在石屋,这可给三力急坏了,于是又抱着猴子进山大喊起来。好在方路远他们就在石屋附近,听见喊声之后,大概十分钟就回来了。三力赶忙说明情况:“方教授,我是在耕地的时候看见它的,我看它好像流了不少血,也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我捉它的时候它都跑不动了。”
方路远连忙让三力把白头叶猴放到桌子上。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衣服,然后就看到了白头叶猴一双无比惊恐的眼睛。方路远看了下,胸前的毛发因为血渍都已经粘连到了一起,受伤的部位是右前肢。不仅如此,右后肢的方向也不对,应该是骨折了。王爱华盯着看了一会儿,他认出来了,这不是之前的猴王华哥吗?他没想到华哥竟然变得这么惨兮兮的了。这几天他一直在跟拍阿布,没想到再次和华哥见面,华哥竟然成了这副模样。石屋很简陋,并没有适合的救治条件。“爱华,准备一下,我们去崇左珍贵动物保护站,这里救不了。”
方路远说着将一个木箱子里的东西倒空,然后还在里面垫了一个毯子。三力十分有眼力见,衣服一蒙,大手一抄,就抱着猴子放进了箱子里。其间华哥很挣扎和抗拒,但是奈何伤势太重,根本没办法逃离,最终只能认命似的缩在了箱子里。方路远将箱子盖好,只留下了两个呼吸孔。这样既能给白头叶猴一些安全感,也能防止它中途拼死逃脱。就在方路远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卢老五终于赶了过来。他刚到石屋就大喊着说道:“这猴子我也看见了,可不能光给三力一个人钱!”
方路远转过头看向卢老五:“这你恐怕误会了,我非常感谢三力能将这只受伤的白头叶猴送过来,但是我并不会给他钱。”
“而且,今后如果有类似的事情,我也不会给钱。”
方路远态度很明确。他如果给了钱,就会让村民们产生一种白头叶猴能换钱的感觉,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保护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为了挣钱。该出钱的地方,他不会吝惜分毫,但是不该出钱的地方,他一分钱也不会出。卢老五傻眼了,原来送受伤的猴子过来,不给钱啊。三力一把推开卢老五。“我本来也没打算要钱,就算方教授给我也不要,他不给正好,我们想法一致。”
“方教授,我去把我家的驴车推过来,咱们赶紧把猴子送到保护站吧。”
方路远点点头。王爱华拿上了摄像机和记录本,救治的过程也很重要,他们也要全程记录。就这样,方路远和三力两个人抬着箱子一同下了山。卢老五站在石屋门口,伸出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然后嘀咕着骂了起来。“他妈的,我这真是黑屋里干活,瞎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