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我喝。」呵呵呵的。陈建军发出夸张的叹息。
好半晌没人说话。
「干啥你!」母亲冷不丁「啧」了一声。地板噔地一声响。
「没啥,就是想你。」
「啧。」
「俩月了。」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都是些啥东西。」母亲口气有点急。
「都是你啊,还能是啥。」这么说着,陈建军深吸口气。伴着刺耳的一声「吱咛」,一对饱满的大红色屁股骤然出现在视野中。母亲一声轻呼。我不由靠上了椅背。母亲难得有色彩鲜艳的衣服,这种大红色裤子在我印象中似乎只有那么一条。那年正流行喇叭裤和宽腰带,虽然欣赏不了花里胡哨的宽腰带(她说跟山枣瓜一样),但对喇叭裤母亲算是情有独钟,一搞就是好几条,这条大红色喇叭裤应该是在天津买的。只是此刻,它被陈建军攥在手里,肆意揉捏着。
「咋跟老油条一样!」咬牙切齿。母亲掰住那只猪爪,试图挣脱开来。
「老油条就老油条吧,我黏糊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病猪发出招牌式的笑声,右手灵活地躲闪。
「陈建军!」
「到!」「啪」地,猪爪在屁股上来了一巴掌。接着,陈建军把母亲揽入怀中,索性两只手都掰住了臀瓣,鬼知道他把酒杯放到了哪儿。母亲叫了一声。病猪掰开,合上,揉搓。夸张的吸气声。
「你松不松开?」
「放心吧,不是说了,照片都处理了。」
「松开。」
「怕啥,连相机都砸了!再说——」病猪直喘气,「她能把老子咋样?」
「你饶了我好不好,陈建军。」
「老让我饶你,」病猪笑呵呵的,「那就说点好听的,嗯?」这么说着,他右手在肥臀上拍了一掌。
「啧。」
「屁股撅起来,求求我,我就饶你。」这傻逼真能入戏。
母亲没吭声。
「凤兰。」陈建军似乎贴近脸颊,甚至探上了母亲的嘴。我也说不好。圆润的曲线扭动着,像一团火,令我口干舌燥。而高跟鞋在地板上磨蹭着,偶尔吱地一声响,仿佛什么东西刺穿了耳膜。这种情况下,病猪的哀号当然是突如其来,不过一如既往地夸张。他松开手,单脚跳了一下。母亲则走到桌旁,拉把椅子坐了下来。确实是那条喇叭裤,上身是件深绿色的短款羽绒服,去年都还在穿。陈建军弓着背,装模作样地呻吟了好一会儿。母亲端坐着,鼻息轻巧。「坏了,趾骨碎了!」终于,陈建军挤出了一句话。
「碎了好。」冷冰冰的。
「妈呀,真的。」病猪又是一声呻吟。
母亲切一声,翘起了二郎腿。
「凤兰。」病猪垂着头,还在哼。
「真的假的?」
陈建军只是哼。
母亲半信半疑地起身,走向窗台。很遗憾,就在靠近的一刹那,陈建军突然伸出猪爪,搂住了她的腰,与此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母亲一个猛转身,才得以甩开他的手,接着几个碎步跳出了镜头外。半晌,她才又回到了椅面上。而陈建军靠墙坐在地上,还在笑。牛秀琴捕捉到了他的半边脸,说实话,眼泪都流了出来。
「神经病。」
好一阵,陈建军才擦擦眼泪,戴上眼镜,站起身来。他神经质地喘着气,我估计是大笑的后遗症。
「凤兰。」他轻笑着靠近。
「没人跟你开玩笑。」
陈建军立定,蹲下,手在母亲腿上搓了一下。他就那么抬头盯着母亲,一动不动。法令纹在镜头前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