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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官员纷纷跪地:有请罪说自己不察的,有请求皇帝处置三皇子和皇后以正视听的,也有哭萧家功勋、萧老国公满头白发还要上战场的,请陛下对萧家网开一面。
皇帝被吵得头疼,拢了拢高德捧上的披风,他一身中衣就被逼着处置妻儿,何其狼狈。皇帝环视一周,冷笑道:“你们都定了谋逆,朕还圣裁什么?”
满地官员面面相觑,陛下这是不追究吗?谋逆这样的大罪都不追究,以往可没看出陛下对皇后娘娘如此情深,对三皇子如此慈爱啊。
这可不行!若是连谋逆大罪都能赦免宽宥,国法何在?有正直的大臣心里直冒火,跪直身子就要进谏,被眼疾手快的同僚拉了一把,示意他往上看。
只见陛下环视周围,没找到自己想找的,又收回视线垂眸养神,不回去换身衣裳,也不说如何处置,就这么等着。再看看被看管起来的皇后和三皇子,并不像不追究的样子啊。
后知后觉的官员这才想起好像时候少了什么,是什么呢?陛下在等什么呢?
没多久,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跪了一地的官员膝行几步让开,九皇子鬓发微乱,快步走到殿内,撩起下摆跪下请罪:“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降罪。”
对啊,就说少了什么,如此场合九皇子怎能不到场呢!明明是三皇子与九皇子相争,可九皇子如同游离于外,这边都要尘埃落定了,九皇子才匆匆赶来。
“起来吧,怎么回事儿?”皇帝摆手让他站到旁边。
“儿臣也不知。夜宴后儿臣回庆云宫,不久传来刀兵之声,幸得宫女內侍用命,护着儿臣与乱兵周旋。后来有人持萧统领兵符前支援,儿臣这才逃过一劫,从援军口中听说父皇这边出事儿了。”
我不知道啊!总结起来就这五个字,别问我,我是无辜的受害者,我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听明白了九皇子的潜台词,微微颔首,怒拍桌案:“皇后!老三!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眼里还有朕吗?狂妄悖逆、犯上作乱,朕待你们母子何其优容,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这才对嘛~跪在下面的臣子终于有了真实感,一个皇帝、一个父亲、一个丈夫,面对臣子、儿子、妻子的背叛,这才是该有的反应啊。
“大理寺卿~宗人府~”
“臣在。”两位大臣已经跪在下面,直接叩首应是。
“下大理寺狱,彻查,但凡有勾结者,不可轻饶。”
皇帝吩咐完了,又令萧文护送诸位大臣出宫。被宫中乱兵吓了一回,又被三皇子谋逆吓了一回,元宵节的冷风吹得透心透骨,好多老臣已经撑不住了。
众人鱼贯而出,慢慢退下,皇帝突然道:“老九留下。”
能参加元宵夜宴的都是老狐狸,再迟钝的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背影都不待打顿儿的,反而加快脚步,一会儿就散干净了。
皇帝怔怔看了九皇子好一会儿,九皇子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皇帝不问,他就稳着,父子俩相对无言。
高德的效率非常高,很快吩咐人把宣正殿收拾好,又奉着皇帝去內侍洗漱换衣服。与此同时,外面国家机器也在高效运转,三皇子谋逆的前因后果在皇帝换好衣服之后,已经摆在他的跟前了。
三皇子打了个完美的时间差,重臣出宫的时候,几家格外有体面的老臣有禁军护送,这时候很忙乱。三皇子又和禁卫军统领萧文沾亲带故,他不亲自出马,派自己的长史带了酒肉关怀。萧文当值是不喝酒的,长史也不苦劝,他自己喝酒,萧统领喝茶,酒香厚重掩盖了迷药的味道,谁又会防备自己亲戚呢?萧文就这样被放翻,被偷了令牌。
皇帝一目十行,老三如何打通宫中关节,如何领着小股士兵冲进来他已经不关心了,老三失败了不是吗?皇帝翻到后面,看老九的情况。
他居然真的被人保护者在宫里和老三派去的人游斗,直到萧文醒过来派兵前去援助。
“朕记得景华了留了女卫给老九。”
“是,有两个女卫充作九皇子侍女。”
两个?皇帝不信,“有庆云宫的人出宫的消息吗?”
高德赶紧让人去找记录,果然,出门的门禁上登记得很清楚,庆云宫很多人在今天“轮值”,都归家看望亲人了。元宵之夜这样的恩典说得过去,别人皇帝记不清了,可谭女官他还记得,父兄俱丧,家人五服之内只有不亲近的二叔,几十年不曾来往,她探什么亲?
这些人出去了,庆云宫补上来的又是什么人?肯定是在宫外训练好的女卫吧。怪不得老九艺高人胆大,敢与老三派去的人周旋这么久。这简直是以身做饵。皇后掌管后宫多年,她不知道庆云宫的消息吗?皇后并非无能之人,皇后身边难道也有老九的人?而且宫人轮值就这样大大方方记在出宫的门禁上,事后查起来也无一处不妥。
心中猜测不能当证据啊。皇帝叹息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老九如此能为,老三输了也正常。
“不是说萧文被药翻了吗?又怎么醒了?”
“副统领费莘费大人及时发现,救醒了萧统领。”
“费莘?可真够费心的!”皇帝终于把事情连了起来,老三起事的消息老九肯定知道,干脆将计就计,直接挑破,如此,老三败露,自然无人能与他争。只是皇帝不明白——
“为何不来救驾?为何要以身范险与乱兵周旋?”皇帝坐在上首,面无表情问已经等了许久的九皇子。
“父皇恕罪,儿臣被乱军追杀,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来救父皇,只是乱军人多,儿臣一时不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