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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简单?我不信!咱家去哪儿读书的都有,送辆兰博基尼、送匹马就差不多了,最多送套别墅,怎么你就能拿股份啊,那可是股份!你告诉我怎么讨爷爷欢心的,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风头。”
景华失笑,“我不怕你抢风头,我马上要去内地读书了,很久不会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不一定用得上。咱们是不同两个人,要走的路不一样。”
“为什么很久不回来,大学也有假期啊。”程婉抓重点的能力真是炉火纯青。
“你还听不听了。”景华瞪她一眼。
“听,听!你说。”
景华回忆了一下,慢悠悠开口,“事情还要从姜母鸭说起……”
去旅游回来,每个人都会给家里长辈带伴手礼,景华在程家是出了名的哑巴。虽然她送的礼物都合人心意,大家也知道她心里明白,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样的大家族,你不说,别人就理所当然以为你傻。
景华也知道众人的看法,可她无意改变,现在不同了,她需要长辈的支持,少不得变一变风格。
去世的曾祖母、祖母是泉州人,小时候听老佣人说两位都烧得一手好鸭,景华特意去学了孝敬老爷子。
老爷子是何等人精,笑着享受了孙女的孝心,却只打趣她果然是个小饕餮,不提其他。
景华只能抛砖引玉,“爷爷可别小瞧这鸭子,我亲手做的呢?”
“厨艺见涨啊!”老爷子惊讶,他这孙女长了条老饕舌,可没听说长了厨神的手啊。
“不信爷爷去问,从选料到处理,从炒制到煲鸭,没经过别人的手。”景华笑着继续埋包袱。
“那你可真是天才了。你功课好,做这些也触类旁通。”
“那是自然,会走捷径啊。我买了老板煲鸭三十年的砂锅,就是一碗清水下去也有姜母鸭的味儿。”
“哈哈哈……我说呢!好,好,会走捷径也是办法。”老爷子哈哈大笑,看出这是有意逗自己开心了。
“爷爷,我现在也有条捷径想走,求爷爷成全呢。”
老爷子知道正菜来了,笑道:“说吧。”
“我想去内地读书。”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严肃问道:“你更看好内地。”
景华一惊,没想到老爷子这么敏锐。正值香港回归之前,港内人心不稳。很多人纷纷携资产外逃,内陆对大资本家的打击过去不到二十年,当年的伤口还在流血,没有人愿意再冒险。当然,也有野心家想要赌一把,选山头拜。浑水摸鱼、摇旗呐喊、混淆视听者不计其数。
“爷爷,您不是总教导我们狡兔三窟、多留后路。我是这一辈的长孙女,去内陆读书很有代表意义。可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是一个孙女而已。我才十八岁,小女孩子不懂事也很正常。我也不怕大陆苦,我在家里锦衣玉食,能出一份力就绝不推诿。”景华故意把这事儿往小聪明上靠,装作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哄我这老东西呢。程家几代人里,论天资你是最聪明的。我开始担心你空有天资,不知道运用,世上把自己逼疯的天才也不少。可你七岁的时候开始学四书五经、背《本草纲目》、学琵琶古筝,我就知道你不止聪明。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占据你的时间精力,你不再焦虑暴躁。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可你却只愿意做个讨喜的孙女撒娇卖乖,陪着我吃几顿饭就够了吗?”
景华微愣,笑了笑:“小孩子乱发脾气很正常啊,爷爷不常在家里,怎么知道我不同。”
“没有哪个小孩发脾气后懊恼得皱眉,想办法控制自己。我心思都在公司里,可在家的时候也不是瞎子。”
能执掌大财团,果然没有一个是傻子,这么多年了,景华撒娇卖乖不是一天两天,他却能忍住不说。
景华笑得更开怀了,肯定道:“我更看好内地。爷爷,我虽然有点儿小聪明,但对政治、经济都不感兴趣,人文科学我也不想研究,琢磨人心太累。我想来想去,科研是最适合我的路。请爷爷成全。”
“成全可以,你给我说说怎么就看好内地了。你高伯伯一家都移民了,他当年学的就是政治,祖上更是经历得多。”
“我的一点儿小见识,爷爷听听就好。对我不了解的领域,我习惯听厉害人物的意见,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不明白就跟着明白人走也能到达终点。谁是厉害人物呢?天天在广播电视里分析政策的专家,还是和咱家一样摇摆不定不知巨轮驶向何方的人?都不是!”
“去年为了选学校,我去美国的名校参观过,爷爷、爸爸都是从哥伦比亚走出来的,我也想去。在那里,看到一段富兰克林。罗斯福关于中国的论述。”
“早在八十年前,总统就对他的国务卿爱德华·斯退丁纽斯说:我们的政策是基于如下信念制定的——尽管中国还暂时贫弱,且有很大的可能暴发革命和内战,可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有朝一日总会实现统一和现代化,这会成为整个远东最重要的因素。”
“那时候,有外敌入侵,各大政党还在探索自己的路。即便是那样积贫积弱的时候,站在对立面的总统就对中国充满信心。中国凭什么入这样英雄人物的眼呢?国家最本质的东西是国土、人口和文化,当年穷弱的国家都敢凭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国土人口,舍生忘死拼出一条路来。现在的中国比之八十年前如何?”
“再看中国的领导,三落三起,经历过战争、内乱,世上大多数人经历过的他都经历过,别人没经历过的他也经历了。最后还能站起来的人,您觉得他的眼光会逊色于别人吗?”景华玩笑,“大概所有的伟人都是小矮子吧。”